第二十章：不惜代价
爱弥儿在空旷的连廊里狂奔，背后传来亚特沙困兽般的沉闷吼声，那声音令她心惊rou跳，她忍不住捂住了耳朵。 不能停，已经这样了，我一定能出去！一定！ 她狂奔到后院，夏卡仿佛感知到了她的到来，抬起前蹄，发出亲热的嘶鸣。“夏卡！”爱弥儿快速打开马厩门，解掉缰绳，轻盈地跃上马背。她温柔地抚摸着夏卡闪亮的鬃毛，低声在它耳边说：“我们该走了！” 如同一支箭，又仿佛一道光，夏卡从马厩中一跃而出，向黄昏的金色光辉中奔跑而去。晚风在耳边呼啸着，凌冽的空气急速灌进肺里，爱弥儿感到一阵刺痛，但跟重获自由的兴奋比起来，这都算的了什么呢？ 永别了莱姆利尔，永别了艾琳、阿拉莲、迪瑞尔…… 永别了亚特沙。 奔向新生活的喜悦令她全身发烫，劫后余生的心悸又令她血脉奔涌，稍稍冷静之后她意识到一点，出城有一道关卡，守卫是亚特沙的禁卫军，她这可疑的模样很有可能会被认出来。即便当值的官兵没见过她，也没有听说过传闻中的金发巫女，但现在天很快就要黑了，一个骑马的独身女性，又为何要拿着禁军通关令牌出城呢？ 接近城门时她停了下来，在森林的边缘，有一条官道。这条繁忙的管道每天直到深夜都会有运输车辆经过。爱弥儿找了个隐蔽处，和夏卡道别。“亲爱的夏卡，你自由了，”她微笑着抚摸着马儿柔顺的头颈。“以后我们可能都没机会再见了，但我们都会好好的，对吗？”一滴泪划过她柔嫩的脸颊，滴在夏卡茂密的鬃毛里。“一定要好好的哟，这是我们的约定。” 夏卡漆黑的大眼睛注视了她许久，好像从她的眼神中读懂了一切，它低头舔了舔爱弥儿的手掌，然后头也不回地朝森林深处狂奔。那是属于它的世界，属于它的天地。待夏卡终于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她埋伏在官道旁的树影后面，用尽全身力气往路中央挪了一块石头。 不多时，一辆六驾马车从远处驶来，快撞上石头时，领头的马匹嘶鸣着站了起来。 马车上骂骂咧咧地下来一个穿着昂贵丝绸夹袄的商人，他看起来约摸五十岁上下，天色暗了看不清脸，应该是独自拉货去隔壁城市换取物资的本地人。马车后头拉着满满一箱货物，看起来很沉，用厚重的麻布帐蓬盖得严严实实，但还有能躲藏的空间。打定主意后，趁商人搬石头的当儿，爱弥儿以最快的速度钻进帐子里，蜷成了一小团。她本就体型娇小，想必商人和马匹都不会发现货物的异样，随着一阵颠簸，马车又上路了。 大约走了半个时辰，外边传来官兵的呵斥声，和城门起降的闷响，应该是已经到了北城门关卡。只要能出这座门，一路向北，就是莱姆利尔边境。 轰隆隆的车轮声掩盖了爱弥儿急速的心跳，虽然嘈杂，但她仿佛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跟车里的商人对话，那是……乌比斯！ 原来今天是他当值吗？万一他心血来潮掀开帐子choucha货物，后果不堪设想！ 声音越来越近，他正向后车厢走来，爱弥儿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整个世界只剩下乌比斯的脚步，和她的呼吸。就在这时，她突然发现自己有一缕头发不知道什么时候伸出了篷布之外。大脑一片空白之下，她迅速将头发抽了回来，然后用尽全身力气，克制住不让自己抖得太厉害。 外面安静了一会，仿佛听不见任何声音，爱弥儿甚至屏住了呼吸。 “放行！“乌比斯淡淡地命令道，城门打开了，马车又开始颠簸起来。 他没看见！爱弥儿捂住嘴，刚才太过惊险，她几乎要叫出声来。他没发现我！太好了！感谢光之神的保佑！ 莱姆利尔生活着五大人种，都没有金发的血统，事实上，颜色纯正的金发只属于已经消逝的那卡皇族。乌比斯注视着远去的马车，它越来越小，好像一个黑点，逐渐消失在夕阳落下的方向。刚才那车货物里有活物，一个长着金发的少女，正蜷缩在帐子里瑟瑟发抖。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进一步检查那辆马车，也不能确定他为什么会这么坚决地快速放行，他心里很清楚，明天的都城，将会有翻天覆地的大事发生。 自从第一次在仪仗队伍里远远瞥见了游行的巫女，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被她深深地吸引了。所谓一眼万年，可能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吧？ 她像光一样耀眼，又像梦一样美好。 内乱时没有跟其他兄弟站在一边，而是选择投靠篡位者，也是因为亚特沙为了拉拢他身为长老的父亲，许诺他禁卫军队长的职位，可以常年驻守和偶尔出入水行宫。他知道巫女就被软禁在那里，只要感觉到她在附近，周身就被一种说不出的巨大幸福包裹着。 她和自己说话，对自己微笑，为自己疗伤，把自己当做朋友一样对待。她每天都被那凶神恶煞般的男人困扰，却为了身边人的安危不敢反抗。每次看见亚特沙毫无边界感地强行碰触她，或是用自以为是的方式“宠爱”她，他的心里都有各种无奈和不忿。自己是没有任何立场的，对此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自知无法与亚特沙抗衡，也不想再给爱弥儿带来任何麻烦，所以选择远远地守护着她。只要能偶尔看她一眼，知道她还安好，就心满意足了。 那场举国轰动的盛大婚礼，表面看来是所有女性梦寐以求的幸福，但他看得出来，爱弥儿并不开心。她的恐慌和抗拒表现在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可那个强势不可一世的男人只想用蛮力得到她，用威吓控制她。如果可能，他愿意帮助她逃走，让她获得自由。 “你一定要幸福啊，爱弥儿。”乌比斯看着马车远去的方向微微一笑，他已经做好了承担任何后果的准备，包括牺牲他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