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魁接客日，她被迫旁观（上）

    残阳余晖布满天际，清风阵阵，吹来了脂粉的甜香，寂静了许久的清音楼也在这时变得吵嚷起来。清音楼的灯火似是瞬间齐齐点亮，恍如白昼。

    在这喧闹的秦楼楚馆中，唯有一间院子灯火不显，只有主屋里悄然点亮了一盏烛火，显得格外突兀。

    木匾上书：清衣院。

    外人只知清音楼分为三坊一阁，却不知清衣院为何处。不过也难怪，清音楼的规矩之首就是不得提及清衣院的姑娘。

    正当这时，四个身穿翠绿纱裙的清秀丫头提着百花灯，步履匆匆的推开了主屋的房门，打头的丫头急急道：“姑娘，今儿是十五，您该去洛神阁了。咱们需得快些，等下贵客到了，云mama若是还没有见到您，又该大发雷霆了。”

    屋内仅有靠窗的矮榻上点燃了一对烛台，一个年约七八岁的女童身穿石青色的百褶裙，拿着一卷书翻看着。昏黄的烛光映得她莹白的小脸上，显得更加婉约细腻。

    女童就是清衣院中唯一的主人，未来的花魁娘子，清音楼中只有揽月坊和洛神阁的人见过她，没有名字，只能尊称一声清衣姑娘。

    只有寥寥几人唤她清儿。

    而这四名丫头都是服侍清儿的贴身婢女，若竹、若梅、若兰、若菊。

    闻言，清儿放下书卷，微微叹气，道：“这么快又十五了。”

    十五，是花魁娘子例行接待恩客的日子，也是未来花魁娘子清儿观摩学习的日子。

    四名丫头齐齐将灯笼搁置一旁，动作快速且熟练的装扮着清儿，或是更衣，或是伺候净面，或是梳着发髻，　或是收拾着房间中的物品。几人匆匆将清儿打扮妥当，出了清衣院，院门处停了一辆小轿，抬轿的龟奴垂着头不敢看清儿，脚步声渐近，忙半跪下来，齐声道：“清衣姑娘。”

    清儿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算是应了。若竹替清儿拨开轿帘，清儿缓步上了轿子。

    轿夫这才敢起身抬轿，主仆一行人向清音楼中灯火最盛的洛神阁走去。

    清音楼犹如一座矗立在京城的小城一般，囊括了城南八条巷子中的四条。清音楼的布局如王公贵胄般，进门需要先经过门房，前来玩乐的客人需要先交给在门房等候的龟奴一定的赏银，赏银的重量决定了客人应该去哪里玩乐。龟奴会发给客人相应的玉牌，引着客人前去玉牌对应的三坊。

    穿过门房有三条甬路，沿着左侧的甬路走去，入目的便是一个偌大的观赏台，台上的歌舞昼夜不歇，三层楼高的弦月坊围绕着观赏台而建，这里是清音楼中最多也是最下等的妓子接待客人的地方，每个房间都住着一位以花命名的妓子，故弦月坊中的妓子又被称作百花娘子。

    若是沿着右侧的甬路走去，便是皎月坊了，皎月坊的布局和弦月坊相仿，不过这里面的装饰和金碧辉煌的弦月坊差别颇大，随处可见名人大家的书画，且妓子只有弦月坊的半数左右。若是说弦月坊的百花娘子只会陪客人饮酒作乐，那么皎月坊的娘子对吟诗作对附庸风雅，可谓是信手拈来，名字也是从诗集中摘抄而来，故称为五十雅奴。

    若是走的是中间的甬路，那么就会到三坊之最的揽月坊。揽月坊仅有八位妓子，称作洛水八仙，每个妓子独居一处院落，这里面的八位妓子相貌才情皆不输名门贵女，说是艳绝群芳也不为过。皎月坊和弦月坊入门赏银就已经是平民不可及的十两银和百两银，而想进入揽月坊的客人竟需五金！且还要带着一定的礼品，若是所带来的礼品不能入掌坊mama的眼，也是不能入揽月阁的。

    而清音楼的花魁独占洛神阁，虽叫洛神阁，实际上却和三坊差不多大小。亭台楼阁样样俱全，甚至还有着一处温泉，一般的官宦家中也未必有这般华贵。想入洛神阁，至少五十金不说，还要看花魁娘子是否愿意接待；若是想不顾花魁娘子的意愿，那百金千金也不是不可能的。所以，清音楼的花魁娘子又称作万金娘子。能入洛神阁的非富即贵，定不能让三坊的客人冲撞到，故而贵客进门有专门的龟奴抬轿，走的是洛神专属的道路。

    清儿一行人走的也是这条路，清衣院离着洛神阁不远，所以很快便到了洛神阁。

    下了轿子，迎面便扑来浓郁的花香。若竹口中的云mama立在院中指挥着仆役洒扫，洛神阁负责服侍花魁娘子的仆役足有几十，来来往往的穿梭着，忙碌着。哪怕步子再急，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故而洛神阁和清衣院一样寂静。

    云mama年仅三十左右，风姿不减，眼角眉梢带着一股子泼辣劲儿，见清儿到的时间还不算晚，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吩咐若竹几人，道：“今儿清韵姑娘在正屋接待贵客，老规矩，你们几个先带着清衣姑娘到汤池候着，随后再去正屋吧。”

    若竹等人齐齐行礼称是，清儿也福了福身，随着若竹几人来到了洛神阁独有的温泉汤池。据说，这个温泉是从京城外十里引进来的，是数十年前有位皇子为了博当时花魁一笑，不惜花费千金引到清音阁中的。这在当时引起了一阵轰动，使得清音阁名声大盛。

    汤池内水汽氤氲，水面上铺满了玫瑰花瓣，汤池的一旁放置着满是绸缎中衣的衣架，另一旁则放着一面山河图屏风，屏风中间镶嵌着足有一人高的铜镜，两名专门侍候贵客沐浴的素衣侍女垂首立在门口处。

    清儿被安排在铜镜后，周围被纱帐层层笼罩，在清儿的视角，可以通过铜镜看到汤池内所有的景象。若竹几人随侍在一旁，静静等候着贵客的到来。

    不久，便听见龟奴高喊一声：“客到——”

    清儿等人下意识的屏气凝神，生怕暴露了踪迹。

    随后，一个身材伟岸而挺拔的男人大步走了进来，容貌俊美异常，眉目间泛着淡淡的疏离之色，浑身透着难以掩饰的高贵之气。两名侍女顺势关上门，轻手轻脚的将男人的华服除去，露出他身上结实而强悍的肌rou，以及胯下那隐藏在茂密黑色丛林中的巨龙。

    清儿认得他，本月初一时，清韵接待的也是他，平日里这种观摩学习最多也就两三个时辰，而那日清儿生生熬到了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