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 归来!
114 归来!
孩子的一声‘娘’只要是个人都会触动，叶流觞眼眶一热，真是个让人疼的小东西。 “诶。”她哽咽的应了声。 听到娘的声音，那还得了。 天赐激动的脸颊涨红，她的娘回来了！ “嬷嬷，放我下来，我娘回来了。” “小主子的娘？”老嬷嬷回过头，视野中出现三位女郎，女郎年轻俊美，身姿挺拔，光是站在那她就觉得俊俏的很。想到刚刚小主子的话，小主子管她们叫娘，那她们就是家主？她的视线一下子落在中间的女郎身上，三人行，家主定然是站在中间。只见这位女郎长得十分柔弱，好像生病了显得病怏怏的，虽然有设想过家主长什么样，多么飒爽英姿，聪慧强壮，没想到，真的见到家主，家主却生的这么柔弱，或者说，柔美？ 在老嬷嬷愣神的时候，天赐已经挣脱老嬷嬷的怀抱，像个小炮蛋般向叶流觞跑去。 “娘！” “天赐。” 单纯的孩子飞奔而来，是个人都会为之触动。叶流觞弯下腰张开双臂，然而孩子跑的太快，跑到跟前还绊了下，飞扑进她的怀里。 “什长！” 李安来不及提醒叶流觞。 天赐已经重重的扑到叶流觞怀里，现在她已经四岁多了，又长的十分结实，而叶流觞旧伤未愈，这么被撞了一下，顿时就歪倒在地。 “咳咳，咳。” “娘，你回来了。” 熟悉的怀抱，温暖柔软的触感，天赐一下子就哭了。她等了好久，别人都说她的娘再也不会回来了，每次听到她都不信。娘答应了她稻子熟了就回来，她就傻乎乎的一直等着稻子熟。去年，稻子熟了娘没有回来，今年，娘还是没有回来，不过好在，至少过年前回来了。 “嗯，对不住，娘又食言了。”叶流觞忍着身上的疼痛把天赐抱在怀里，满脸都是幸福。真好，她的孩子都这么想念她，她很幸福呢。 “娘回来就好，娘亲和我说娘若是不回来，明年我们就回去找娘了。”天赐难过的说着这一年多的伤心事，“还有，我们打了好多稻子，娘亲说蒸白米饭给我吃，我还让她多煮一碗给娘吃，可是娘还是没有回来。” “都是娘的错，娘迟到了。”叶流觞哽咽的道歉，都是她的错，到头来却让自己的家人担心了。 “去年，官府说娘战死了，我们还办了葬礼，婆婆都哭晕了，我都不信，我就等着稻子熟了娘就回来了。” “婆婆？”叶流觞疑惑道。 “娘，我们找到娘的娘亲了。” 提到婆婆，天赐抱着叶流觞激动的邀功，仿佛找到叶母的是她一样。 娘？ 叶流觞震惊，她的娘，那不是老叶家吗？ “你说找到的是老叶家？” “对呀，还有娘的meimei，我管她叫小姑姑。”天赐十分骄傲的拍拍小胸脯，很有面子的模样。 “周小丫？” “不是，那是大姑姑，是娘的亲meimei呀。” …… 叶流觞眼前一亮，居然真的找到老叶家了？她欣喜的问，“还有别人吗？” “没有了，婆婆说南下的时候都不在了，只有婆婆和小姑姑。” 叶流觞心中的欣喜淡去几分，不过，有人活着已经很幸运了。卖身那年的天灾实在是太严重了，又遇上战乱，大军溃败，可以说那年若是再严重一点，大龙也就不复存在了。 “娘是不开心吗？”天赐很敏感，她立刻感受到叶流觞的失落。 “怎会？有你们便足够了。”叶流觞想把天赐抱起来，然而，刚刚使力，胸口便传来一阵钝痛。 “咳咳咳。” “娘是不舒服吗？”天赐担心的看着叶流觞。 “娘没事，就是受伤了还没好全。”叶流觞缓了口气，笑着说。 “受伤？那娘快回府吧，我让娘亲去找大夫。”天赐连忙牵着叶流觞往马车走，娘受伤了，自然不能耽搁。她知道，去年娘去打仗，而且之前就受过伤，现在又受伤了。 叶流觞很欣慰，在李安和涞水一脸阿谀的表情下走向马车。 “家主？”老嬷嬷有点拘谨，这个女郎真的是她们家主呀。 “嗯，谢谢嬷嬷接送孩子。”叶流觞客气道。 “家主言重了，这是老奴的本分。”老嬷嬷作了一拜。 “别站着了，老嬷嬷你上来，我们牵马就好。”涞水热情的招呼老者上车，她们只有一辆马车，而且是边城那个富商的，还得赶紧回去付了酬劳让人回去呢。 “这，这不合规矩吧。家主。” “上来吧，赶紧回府要紧。” 老嬷嬷没办法只能坐上了马车，李安和涞水则下来走路，她们坐了一路马车了，走走也好松松筋骨。天赐就像只小鸟一样抱着叶流觞说个不停，从第一年说到第二年，叶流觞虽然身体不适，可依旧是听的津津有味。 待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回到江南庄子，顿时，庄子炸开了锅。 “女郎！” “叶jiejie！” “叶姑娘！” “小叶回来了。” 每一个不同的称呼都对应着不同的缘分，叶流觞刚刚下了马车就被团团围住，首当其冲的自然就是叶母和叶小妞了。 “女郎，我的女郎。”叶母含着泪，激动的拉着叶流觞半天说不出话。她们母女已经五年未见了，叶流觞卖身的时候不过十五，现在五年过去，站在眼前的女郎高挑俊美，飒爽英姿，早已不是记忆中那个干瘪瘦小的女郎了，但哪怕如此，她依旧是一眼就看出这就是她生的女郎。 “阿姐。”叶小妞亦是含着热泪，只是五年过去，她已经十一岁了，小家碧玉的大姑娘知道害羞了，不再像当年那样动不动就抱着长姐撒娇。 “嗯，娘和小妞这几年过的可好？小妞也已经长这么大了。”叶流觞把母女俩抱在怀里，欣慰的问。母女两人都穿的很好，也体态丰腴，哪怕不问她也知道母女俩过的很好。 “我们过的自然很好，倒是女郎你估摸着是吃了不少苦头。”叶母心疼的摸着叶流觞的肩膀，单薄的肩膀让她心酸。她知道叶流觞是女爵，而且被逼到假死，不管是爵位还是假死，这都说明叶流觞过的很艰难。更别说她们过得好，都是叶流觞换来的。 “我哪有不好，我过的可好了。况且，如今我们团聚，以后会越过越好的。” “是呀，以后会越过越好。” 母女三人热泪盈眶，到底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又一起长大，经历了乱世与绝望，现在终于团聚，难免激动。叶流觞抱着母女俩，剖开整颗心都是幸福。她真的很幸福，本以为没有亲人了，没想到这就有了。就像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一般，她经受了许多苦难，最后得到了最珍贵的东西。 三人哭着叙旧的时候，周小丫走了上来，她也已经四年没见叶jiejie了。 “叶jiejie。” “小丫也出落的这么漂亮了。”叶流觞放开叶母和叶小妞，随后抱了抱周小丫。当年那个怯弱的女孩同样变了，如今站姿挺拔，眉目温婉，俨然有了大家闺秀的气质。 “叶jiejie倒是依旧这么温柔体贴。”周小丫甜甜说，两人似乎又回到昔日在林府，姐妹两人就着简单的饭菜过节的样子。 “嘴倒是还这么甜。”叶流觞戏谑的揉了揉周小丫的头，随后又转向叔嫂们，“叔嫂们过来江南住的可还习惯？” “咳，小叶这客气的毛病就是改不了，我们自然住的好，这还是嫂子们第一回过的这么好呢。倒是你，这么久才回来，担心死嫂子们了。”张嫂埋怨道。 “张嫂有心了。”叶流觞很愧疚，可是在桃花村没法送信，她对叶母说，“对了，娘，以后李安和涞水先住我们这里，劳烦娘给她们安排个房子罢，今晚加菜。” “不用你说，娘自然会料理好的。你也是，快去洗洗风尘。” 叶母点点头，随后带着涞水和李安去房间。 叔嫂们同样十分上道，立刻就要去斩料，今晚好好的办一个接风宴，去去晦气。 打了一圈招呼，大家都各自忙碌开，自然只剩下某个人了。 叶流觞走向前院的枇杷树，枇杷树已经长大了，亭亭如盖。 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此话虽与她们的境况有所出入，但却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这枇杷树是当年周小丫到江南庄子的时候种下的，如今，五年过去，她们一家人陆陆续续在此团聚，枇杷树正是茂盛时。 此时此刻，斯人站在枇杷树下，身姿单薄，只是，那温婉的脸庞早已挂着两行泪。 叶流觞心头一疼，她快步走了过去。 “天赐随姨姨去玩。”秋华识趣的抱着天赐走开了。 枇杷树下只剩两个女子，两人静静注视，并未说话。可是她们都细心的发现彼此的身子都单薄了许多。 静默片刻，最后到底是叶流觞先忍不住，柳无依的泪就像是尖刀一般刺在她的心里，让她心疼不已。她走上前，轻柔的把单薄的身影拥入怀中。 “我回来了。” “流觞，欢迎回家。” 柳无依眼眶中的泪再次冒了出来，她埋进叶流觞怀里，双臂环住叶流觞的腰，越来越用力，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感受到叶流觞的存在。在她快要忍不住时，在她快要放弃不顾一切去边关时，在她们全府人都要绝望时，叶流觞，总算回来了。 “让你受苦了。”叶流觞抱着怀里的女人，心疼的无以复加，特别是摸到柳无依突出的脊背她更是气自己。杳无音讯的这一年，或许所有人都在担心她，但是柳无依肯定是最担心的。她假死后，柳无依不仅要安抚所有人，还要保护这个府邸，更要命的是她一直未归，柳无依是以什么心情撑下来的她根本不敢想。 “不苦，你平安回来就好。流觞，我真的想你，很想很想。”柳无依少见的显得十分脆弱，她红着眼，不厌其烦的述说着自己的思念，她本就是喜欢直言情感，如今终于把叶流觞盼回来了，她迫不及待和叶流觞说她的想念。 叶流觞并未回话，她心疼的厉害，最终最让柳无依难过伤心的人反而是她。她垂下头，无限接近柳无依的唇，直到两人的距离完全消失。 四片唇瓣紧紧贴合，带来熟悉的味道与淡淡的苦涩。所谓小别胜新婚，两人的热情因为相思一触即发，她们紧紧相拥，激情热吻，用尽了全力去亲吻彼此。 叶流觞抱着柳无依的后脑顺势加深了这个吻，她轻舔对面柔软滑嫩的唇瓣，勾住那条柔软的小舌舔舐，动作热情但依旧带着一丝隐忍收敛。只是，她或许还会有所收敛，向来计高人胆大的柳无依自然不吝啬表达热情。柳无依直接反客为主，吮住探入口中的小舌用力吮吸，甚至把上面的津液搜刮一空，又邀请那条小舌嬉戏共舞。 热情的动作让气息消耗加快，很快两人脸上便泛着赤红，直到快憋死才气喘吁吁的分开。 叶流觞因为旧伤未愈，热情的拥吻牵动了旧伤，她顿时觉得胸口疼的厉害。 “咳咳咳。” “怎么了？”柳无依连忙扶住叶流觞。 未等叶流觞说话，天赐已经跑了过来，还拉着木樨。刚刚她开心的去隔壁叫木樨，和她分享娘回来的事情，这不，拉上木樨就过来了。 “娘亲，娘不舒服。”天赐着急的和柳无依说，回来的路上她便知道娘不舒服了。 “叶姊姊不舒服？”木樨也十分担心。 “你哪里不舒服？”柳无依顿时急了，叶流觞才刚刚回来，还不舒服。去年叶流觞去打仗了，不会又受伤了吧？想到这，她着急的在叶流觞身上四处摸索，果然摸到胸口时，叶流觞便痛苦的咳嗽起来，而且，她发现叶流觞头上也有一道骇人的伤疤。 “你受伤了是不是？” “没事，咳咳，你别急，就是长城塌了。” …… 柳无依气的要死，长城塌了，说的真轻巧。长城都塌了，战斗之激烈可想而知，她打听过消息了，祁连山一战虽然赢了，但其实是险胜，叶流觞能够金蝉脱壳很不容易，又耽搁这么久才回来，定然是受了重伤，看这样子，估计伤到现在都还没好。 “我真的没事。”见柳无依眼中的愠色，叶流觞连忙解释。 “你有事，先去躺着，我给你请个大夫回来。”柳无依二话不说就决定了，她扶着叶流觞回房，叶流觞十分虚弱，而且，眼中都是疲惫。距离祁连山之战已经过去一年多，叶流觞现在还这么虚弱，那当年又该伤成什么模样？况且，有伤在身还赶路回来，她既欣喜又生气，不停的埋怨叶流觞。 “依儿，我真的没事。”叶流觞讪讪的，柳无依生气了。 “哼，等你伤好了再教训你。”柳无依冷哼一声。 叶流觞不敢说话了，柳无依直接把叶流觞拉回房间，让叶流觞靠着床头便着急的去请大夫。 “小柳，女郎这是？”叶母走过来，担心的问。 “她伤势未愈，我去请大夫。” “好，那我们今晚吃些什么？” “清淡点的，娘尽量做家乡菜吧，她喜欢家乡菜。” “好。” 目送着柳无依匆匆离开的背影，叶母眼露慈爱，这还是这一年来她首次见到如此慌张的柳无依呢。虽然知道柳无依是叶流觞的夫人，可那气度，举止投足就像宫里的妃子似的，而且武艺高强，相处过程中她压力好大，现在看来，倒是突然变柔软了。 柳无依离开后，她转身走到叶流觞身边坐下。细心的发现女儿脸上的窘迫，知女莫若母，叶流觞伤势未愈赶回来是因为什么她还是猜得到的。 “娘？” “有伤在身还这么乱来，这是你的衣衫。”叶母把这一年做的衣服拿给叶流觞。 “谢谢娘。”叶流觞接过几套衣服，衣服的触感却让她双眼暮的一红。衣服中规中矩，一针一线都是那么熟悉，都说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这身衣服她很熟悉，是叶母亲手做的，而且是这几年思念她做的。 “娘。” “倒是客气起来了，你一向有主见，现在已经成家了。” “是呀，那娘和她相处的可好？”叶流觞紧张的问，她怕她娘会不喜欢柳无依，毕竟她娘是个地道的大龙人，而现在的柳无依连坤样都没有，不仅舞刀弄枪还抛头露面，基本就是世俗眼中的底层，她怕她娘会嫌弃。 叶母一直慈爱的笑着，并未说话。 叶流觞心头一紧，难道真的不喜欢？她连忙解释。 “她很关心我的，我卖身后她对我照顾有加，现在也很照顾我的。你别看她冷冷的，其实心肠很好，很体贴的，我们之前一直在边关，她陪着女儿出任务还一起打仗，出生入死。女儿的命都是她救的，就这个庄子，娘住的这个庄子，那也是她买下的。娘不要嫌弃她，若是实在有什么不满意，就和我说，我解决。” “噗！” “做什么？” 叶母轻笑一声，她慈爱的摸着叶流觞的脸，她的女郎真的长大了，成熟了，已经是一位郎君，有夫人，也有孩子。 “你这么着急作甚？我也没说我不喜欢她。瞧这说的，什么家业田产房产都是她的对吧，就差说我的女儿入赘了是不是？” “这是真的呀，我都假死了。”叶流觞不好意思的说，其实也不差，她在林府的时候就拜堂了，还是柳无依的婚房婚服，不就是入赘了。 “好了，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为娘和她住一起一年多了，她好不好为娘还不清楚吗？她待你真情实意，关心你，这就够了。娘不能陪你一辈子，但是把你交给她，娘是放心的。” “那么娘是赞成？” “你们不是已经在一起了吗？”叶母叹了口气，没想到她女儿的亲事她都没能做主，直接告诉她生米煮成熟饭了。 “对不起，女儿不孝。”叶流觞很不好意思，虽然她觉得亲事是自己选择的，可是在大龙的观念里，成亲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她，私定终身，大不孝。 “好了，你不易娘也理解。这里还有几套衣服，你拿给小柳吧，娘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只能送这个了，你们要生活和睦，携手一生呀。”叶母把剩下的衣服递给叶流觞，与刚刚给叶流觞的是配套的，都是青山软布，正式也不简单，很大方。 “嗯，我定然会给她的。”叶流觞红着眼，很感动。 母女俩五年来首次相聚，趁着这个机会说了好一番的体几话。 等柳无依请了大夫回来时，叶流觞感动的不停抹眼泪，粗看之下还以为是个将要出阁的黄花坤儿似的。出嫁前夕，婆家在敲锣打鼓，而娘家在一把鼻涕一把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