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

    周月抱着小女孩一踏进香火缭绕的院子，满身风霜的女人就跑了过来，“小春！你跑去哪里了！”

    小女孩是跟着mama来烧香的，今天香客拥挤，她趁乱溜了出去。

    好在周月抱回来的及时，不然再晚一会儿，她的mama急得就要报警了。

    把小女孩还给她mama，许琛才算是松了一口气，周月瞪他一眼，他立刻收起高兴的表情。

    小女孩拉着周月的手不放开，“jiejie，抱抱！”

    “抱什么抱！麻烦jiejie那么久还不嫌烦人，还缠着jiejie！”女人板着脸，说着在女儿的屁股上拍了两下，“怎么一点话都不听！”

    小女孩穿着厚厚的棉衣，对于母亲的巴掌并不觉痛，但母亲语气严厉，沉重的气氛让小女孩吓得哭出声来，她下意识地寻求庇护，扯着周月的裤脚在地上打滚。

    周月的家庭生活少得可怜，哪里应付得来这种场面。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摆了，看向小女孩的mama，这个心力交瘁的女人却也是一脸的无奈，“小姑娘，我女儿她...”

    “行了，”许琛一把将小女孩从地上抱起来，也不在意小女孩身上的雪渍，塞回她mama怀里，“多大的人了，还哭。”

    “许琛…”周月扯了扯他的衣袖，“她还是个小孩呢。”

    许琛撇了撇嘴，“我小时候可从来都不哭。”

    虽然很幼稚，但小女孩竟然真的不哭了，趴在mama怀里安静下来。女人抱歉地对着周月二人笑了笑，脸上的忧愁被这个笑容冲淡了一些。

    原来母女俩是外地人，这次是为了给女儿做手术才来的B市，女人听病房里的其他人说里的佛祖灵验，就趁着还没手术，带着女儿来拜一拜。

    来这里的人，都是心中有所求，求钱财，求健康，求姻缘...说白了其实就是为了个精神上的消遣。

    这个女人衣着朴素，身形消瘦，沉重的医药费和女儿的病情生生地压迫着她单薄的脊梁，烧香拜佛这个行为更像是她走投无路之下唯一的寄托。

    与那对母女分别后，周月变得沉默许多，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许琛踩着台阶，刺眼的阳光倾泻而下，他压着眉，佛祖的脸在阳光中变得模糊，表情似笑非笑，又像是无限悲悯地旁观着来来往往的众多信徒。

    周月在佛祖面前跪下，许琛伸出手遮着她头顶的阳光，让她能抬头直视佛像，漫不经心道:“人各有命啊宝宝。”

    周月沉默不语，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眼眸微闭，一板一眼地将点燃的香插进香炉里。在缭绕的烟雾中，许琛低下眼，眼神里的宠溺像一片温柔的海，他无奈地笑了下，“行吧，就当给咱们月月积福了。”

    “许琛，”周月忽然开口，又欲言又止。

    “行了，知道你心好，在这里等我回来。”

    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许琛在偏殿的佛像前寻到了那对母女，才分别不到几分钟，小女孩已经在mama的肩头睡着了。

    许琛不清楚女孩的病，但看这样子是离不开人照顾，难怪刚刚女人那么着急。他简略地说了一下自己会让医疗团队对女孩进行治疗，并且留下了罗晶的联系方式，告诉女人有什么需要就打电话。

    女人将信将疑，毕竟许琛在她眼里只是个气质容貌出挑的少年，而他说出的那些话却需要难以想象的实力。

    许琛直接联系了小女孩的医院，女人实在是不敢信自己才在佛祖面前许的愿就真的灵验了。她呆愣道:“愿望成真了。”

    许琛抬手，指尖的烟在香烛的火苗上点燃，“不是佛祖听见了你的愿望，是”

    院内突然传来sao动，似乎是香客间发生了小摩擦，在这里是很常见的事。

    许琛停住了话，侧头看过去，他的目光越过一张张充满着希望与憧憬的陌生面庞，在佛像前顿住。

    站着那里的女孩消失了。

    一声声向佛祖祈愿的声音，急切，焦躁地充斥着每一个角落，高高在上的佛祖，无声悲悯地观看着人生百态。

    许琛的手指微不可查地颤抖着，烟蒂折断掉落，溅起细微的火星。在无数虔诚的跪拜声中，他听见自己的身体里发出了一声断裂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