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局

    8-

    身体还未完全恢复，蝶从一旁的矮桌上面拿起钥匙，为晏斯越解开了手铐。

    尴尬气氛蔓延，她将手铐为他褪去，匆匆为他揉了揉手腕，下床疾步走进卫生间。

    直到听见水流声从浴室传来，晏斯越才深深地吐息，伸手揭下眼罩，适应起眼前的光明。唇间仍然残留着属于她的气息，晏斯越抿抿唇，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在回味。

    他自暴自弃躺倒在床，手背覆盖在眼部，任由长发在床铺摊开一段乌黑扇面。心脏还维持着刚才剧烈的跳动，晏斯越后知后觉尝到了一种死里逃生的惊恐。他想起蝶之前对他说的话，这里的看守员大多暴戾乖张。若刚才在这里的不是她，而是……

    晏斯越不敢继续往下想。

    他了解自己的性格，强烈的自尊心不会让他放过自己。很难说，经历这种种之后，他能否能活着走出这座虚拟空间，又是否会在受尽屈辱前率先自戕了结。

    决定放他进来的人实际上并没有留活路给他，这对晏斯越来说是一桩死局。他躺在床上，开始思索自己入职这诸多年来是否得罪过任何人，以至于对方恨他入骨，费劲心力陷害栽赃，要他死得不明不白。

    幸好他并未遂他们的意。待他离开虚拟空间的那一天，他一定不会再坐以待毙。既然想要置他于死地，那么他会以同等手段回报他们的“特殊关照”。

    水流声戛然而止，晏斯越心跳停拍，上一秒还逻辑清晰的大脑骤然乱成一团。

    从虚拟空间内全身而退后，他还要想一个足够配得上蝶的报答。毕竟，他着实欠她许多，足以让他用终身时间去偿还。

    蝶从卫生间推门而出，猝不及防与晏斯越目光相撞。两人皆是一愣，视线同时飘忽起来。

    她不自在地用手指把玩向下滴水的发梢，轻咳一声，率先打破沉默。

    “晏少校，您有两个小时的自由活动时间。想要出门逛逛吗？”

    晏斯越眼睛一亮，却又很快暗淡下来。他略有些窘迫地低下头看向自己光裸的身躯。让他以这副样子走在室外，纵然是虚拟空间，也仍然难以让他坦然地接受。

    蝶心领神会，向晏斯越微微欠身：“抱歉晏上校，是我考虑不周。请您稍等。”

    随后她将房门打开，在晏斯越出声挽留她之前消失在门外。心慌，恐惧，晏斯越僵在原地，他又成为了一个人。四周的空间似乎在这时向他倾轧而来，墙壁被融化后再度塑形，成为即将将他吞没的野兽。

    她去了哪里，她是否还会回来？晏斯越只有一个念头，他绝对不能离开她。

    他独坐在床上，失去了除去等待外所有的行动能力。如同等待主人归家的宠物狗，翘首以盼，望眼欲穿。

    在这样几乎令人窒息的安静中所度过的五分钟，对晏斯越来说如同千年般漫长。门在这时被推开一段缝隙，晏斯越本能地肌rou紧绷。直到在看清来人的那一刻，那笼罩在他心头的阴翳才得以散尽。

    蝶的手中抱着一套制服，笑着朝晏斯越走来。她唇瓣开合，似乎在说着自己是如何将看守人员制伏，将他逼到墙角强迫他脱下身上的衣服。可晏斯越却什么都没能听进耳中，在蝶靠近他身旁的那一刻，几乎迫切地握住她的双手，仰头祈求她。

    “可不可以……不要再留下我一个人？”

    他的眼里始终满含水光，以这样的角度俯瞰他颤动的瞳仁，格外惹人怜惜。

    像是心口中了一枪，蝶感受到快要将她吞没的自责与悲伤。晏上校的双手在颤抖，他在害怕。可他明应该明是个穿梭在枪林弹雨中都面不改色的男人。

    蝶在这时明白，当年他向自己伸出的手掌改变了自己的一生。现在，该是她向他伸出手，无论何时，都不能放。

    她俯下身与他平视，语气头一次听起来像在哄小孩子。

    “抱歉上校，下次一定不会留你自己一个人。原谅我一次，好不好？”

    “……谢谢。”

    终是松了一口气，晏斯越向她展现出纯善的微笑。蝶不忍再看，将衣服递给他，随后走到一旁背过身，留给他更衣的空间。

    在晏斯越看不见的地方，蝶咬紧下唇，齿痕处被撑至极限，几欲撕裂。

    不管是谁让晏斯越落入这种境地……他最好祈祷，不要被她抓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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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晏斯越：复仇可以放一边，但不能没有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