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九
六十九
应芜回到南山,却一股脑地钻进卧房,将褚绥拒之门外。 听她细细的哭声,褚绥立于门前,心里怅然,始终没走。 应芜不知自己为何要这么做,下凡历劫,淡忘前尘,她居然还是这样死不悔改,一心只奔向他,幼稚、可笑!她这样的人,还怎么立足于天地,真要一辈子当个绕于他膝下的稚儿了! 应芜悔恨无比,体内真气流窜,心脉颤颤,明显是修为有损,她勉强收住哭声,坐在床上打坐,坐了一个时辰,又觉得心里凄苦,伏在案上痛哭起来。 褚绥叹气,推开她的门,她这结界岂能挡得住他?应芜没脸见他,起身欲走,褚绥将她定在原位,她走不了,只好趴回案上,两肩耸动不止。 褚绥心疼地抚摸她的发,他将她扶起来,抱到怀中,应芜攀着他的肩,忽然睫毛轻颤,是他的落吻。 他抿去她的泪水,应芜握紧他的衣料,仰头看他,褚绥俯身,又贴向她的唇。 她呼吸急促,捧着他的脸,张口伸入他的唇间,紧紧缠住他的舌。 褚绥并不会回应,但他有时也会辗转一次,似乎在尽力与她相缠。 应芜吞咽了半晌,心下寂静,便徐徐松开了他。 褚绥道:“好了,不过是凡劫,算不得什么。这几日先调理生息,随后几年,吾带你去游山玩水,修行一事,先放放吧。” 应芜凝望着他,紧着喉咙说:“徒儿错了…” “你何错之有?” “徒儿…徒儿什么都做不好。” “世上无人能三百载入金仙境,若你都是什么都做不好,他们该如何自处?”褚绥说,“吾儿已足够好了。” 应芜摇头,“不是修行一事…是…” 她用指腹掠过他的薄唇,声音飘渺,“是这样有违伦常…让师尊陷入不义之地,让自己…迷茫脆弱…” “所谓伦常也不过是血脉绵延,他们想出的维稳之法罢了。”褚绥笑道,“吾幼时见过太多兄妹母子相亲,还绵延了子嗣,且一女多夫,兄弟姐妹尽收怀里,放到今时今日,岂不是要上诛仙台,狠狠剥去仙骨才畅快?都是自己的事,碍不着旁人,彼此乐意不就行了?吾教你那些,也是为了让你合群,上古之时早就归于湮灭,仅剩吾了,吾不能碍着如今天道运行之规则,但你是恋慕为师,为师不介怀,旁人介怀又算得了什么?况且,谁敢乱议论吾?你师父是天尊,上天入地,三界内外,皆以吾为尊,你怕什么?爱便爱了,不要怕。” 应芜止住哭声,觉得他以这样温和的面目,说出这等狂妄的话…竟然让她又痴迷了半分。 或许她就是喜欢他这样,有时懒散,有时不着调,有时过于宠爱,有时又有些许严厉,有时这么轻狂,有时又那么沉稳…他在他们心里,是塑像,是敬仰的神明,但是在她眼里,他只是她的师尊,是她敬之爱之的,一个鲜活的人,他都不惩戒她,又有谁敢惩罚她? 她又何必自己惩罚自己。 爱就爱了… 应芜抽抽鼻子,趴在他胸口,一时说不出话来。 “先打坐调息,你这修为…折了大半,为师将真气渡于你,好好消化。” 应芜推搡道:“不要了,师尊总是自损修为哺养徒儿的金丹,徒儿太没用了。” “给你就拿着,多话。” 说罢,也不管她愿不愿意,就给她塞了一身的修为。 好像她说了吃饱了,他还要塞她两口一样,拦都拦不住。应芜咯咯笑着,褚绥搂着她轻哄:“好了,调息之后,先去趟月宫。你同玄女待一会儿,你有心事不愿对吾说,便去同玄女说罢。” 应芜点头,侧着脑袋看看他,又凑过去亲亲他的脸颊。 褚绥一笑,揽着她的腰,贴在她的发顶,又摆正她的双手,让她运功。 应芜不敢不从,乖乖运功,将褚绥的内力缓缓消解了,他又渡进来不少,应芜一边吃一边消化,累得浑身盗汗,褚绥却还在喂,应芜脸颊泛红,喘息不止,想要破开调息,休憩片刻,褚绥却握住她的手,哄她继续。 他是不是这样上瘾啊…应芜从这传功中感觉到了不少情欲的味道,好像他在弄她,应芜浑身发软,他又渡来一口,应芜轻喘起来,靠在他怀里摇头,累得不行,褚绥居然催动她的气脉,一边渡给她,一边又催她调息,她都无需动作,也不知道这么喂了多久,她都舒爽地睡了过去,醒来时修为大胜,也不知这样成不成,全都是吸他的,她这也算自己的修行吗? 待她内化于己用后,褚绥才带她去月宫,将她放在殿前。 看到桂月,应芜露出笑脸,又有些哽咽,伸手握住她的手。 桂月看她虽已经到了圆满期,却内中亏空,是尊者的力量撑着的,惊诧地看向褚绥,他却摇头,不让桂月点破。 桂月拉她坐下,褚绥则去了天宫,师尊不在,应芜放松下来,又忍不住抹抹眼泪。 “瞧你这样,是渡劫来着?” “嗯。” “似乎是出了差池?” 应芜颔首。 “也是初次渡凡劫吧?”桂月笑道,“无妨,初次渡劫,会有各种各样的意外,我下凡的时候,第一次尘劫居然投了个道姑,判词说是一身奉道,不许沾染男子的污浊气,我那时才刚刚突破大乘,每日都要跟道侣来一遭,怎么可能守身如玉,忍到二十岁,还是破戒了,我便被遣回仙门,师门上下笑了我半天呢。” 应芜低头道:“原是如此,看来并非是人人都能成功历劫的。” “若是人人都顺利,那不是都成了尊者?不过那次确实凶险,好不容易登仙了,这场劫难差点剥了我的仙骨,我闭关三百年才调理过来,也不喜行乐了。” “竟然如此凶险…” “尘劫有大有小,也要看破止的程度,若是偏离判词太多,折损的修为也会多。”桂月心疼道,“你这是渡了什么劫?可是情劫?” 她这样年幼,初次渡劫就是情劫,恐怕承受不住,更何况,她这心里还有一个不该装着的人,天道无所不知,便会刻意去磨练她。 应芜这小劫并非是情劫,却硬生生地让她渡成了情劫。 她叹息一声,将原委诉说,桂月也是叹息。 “想必尊者也下定决心了。”桂月道,“其实…若你不将此事当做心魔,你们二人,也没有那么…” 桂月猜测,褚绥是想让她说出来,才将应芜带到这里来的。 她一挥衣袖,应芜手上的红绳浮现,因为太过紧实,她手指又太纤细,已经换成了系在她的手腕上。 应芜低头看这线绵延,正往他离开的方向。 她张开口,震惊到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