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4

    屏幕上，皇马球星像集体喝了假酒一样疯狂庆祝，安胖solo扭起闷sao可爱的老年迪斯科，自带巴西舞王属性的马塞洛和夜店王子本泽马拉满游街大巴的狂欢氛围。

    奇妙的场景像是打开伊莎认知另一端的新世界，她难免看得入神，加上屋子里到处都铺着柔软的地毯，她并没有注意到葡萄牙人的脚步声，被马德里万人空巷守在街边的球迷阵仗所震惊的同时，伊莎没忘记调小音量，边伸出手有规律地轻拍几下Junior的后背。

    克里斯迈着两条长腿走近时，伊莎伸出食指抵在嘴唇前比了个嘘的手势，示意她麻得动弹不得腿，让他们先撤。

    他会意地抱起Junior小小的身躯，送回卧室。克里斯离开的时间并没有很久，回来的时候还赶上临近结尾回到伯纳乌的庆祝集会。

    伊莎还维持着之前的姿势半躺在软椅上盖着CR7拼色毯子，对画面上他自带欢呼出场特效的画面乖巧鼓掌。

    “看得开心吗？”克里斯张开手臂单手环抱伊莎的肩膀，把下巴贴在她头上，语气里有懒洋洋的随意。

    伊莎的视线从一本正经脸领唱球员清唱队歌的男低音安胖身上移开：“太神奇了，我没有夸张，这和之前看到比赛回放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有很多张脸我甚至认不出来他们是谁，但这一点都不影响...”她眉眼弯弯地注视着画面上伯纳乌上空绽放的烟花。

    “是这样的，我确信最好看的那张脸现在就在你旁边。”   罗纳尔多式发言一如既往的自信臭屁到极致。

    伊莎偏过头，看见克里斯亮晶晶的下垂眼随着活力张扬的笑容微微眯起。

    似乎感觉到她的视线，克里斯垂目和她对视，眼神是似笑非笑的甜美，跃动两下的挑眉仿佛在问：又被我帅到了吗？

    意识到自己停留在他脸上的目光时长有沉迷于葡萄牙人美貌的嫌疑，伊莎移开眼，动作飞快地将手边的东西戴在字母罗头上。

    克里斯摸了摸卡在脑袋上的发箍形状：“豹子？我在你眼中是这样的？”

    “喜欢吗leopard   man，当我们站在动物园纪念品店的时候，有人房间的各种印花图案立刻在我的脑海中浮现出来。”伊莎嘲笑着他房间里的豹纹要素过多。

    克里斯眼神看向伊莎头上的绵羊发箍，像是野兽评估着眼前的猎物般玩味地笑：“那该怎么解释你的呢？”

    “说真的，售货员在那的工作也太轻松了。”想起空了大半的待补货货架，伊莎没忍住吐槽，“我们只不过去的时间稍微晚了点，除了Junior上来就看中的，剩下有货的只有这个看起来顺眼点了。”

    没错，和众多在原地纠结自己最喜欢哪个动物的小朋友比起来，她只关心哪个更好看。

    伊莎将修好的手柄外形恢复原状，好整以暇地问：“这个时间才回来...克里斯罗尼今天被留堂了吗？”

    葡萄牙人的深邃眉眼带了神秘的笑意，手机上一番cao作后，投影的画面开始切换内容：“如果你愿意，你将会是第一位看到罗纳尔多纪录片的人。”

    他的脸上绽放出和耳朵上的钻石耳钉同样夺目耀眼的笑容，似乎对耗时大半天得到的成果十分自信。

    “我很乐意，但是...纪录片？”她难以置信地反问，“我现在是在和平行时空一百多岁的老罗纳尔多隔空交流吗？”

    在伊莎的印象里，这和人物生前传记没什么两样，是属于五六十岁退休后再去整理素材也来得及的事情，所以对于刚刚跨过人生三十门槛的克里斯蒂亚诺的这个举动，除了感到惊讶，同样她也好奇他做出选择的原因。

    她晃了晃手里比脸还大上几圈的容器：“...好消息是，还有一大半的爆米花可以陪我们渡过接下来的时间。”

    伊莎大方地和葡萄牙人分享了爆米花和半张毛毯，整个人陷在沙发与半裸着上身的拉丁美男之间看得津津有味。

    而纪录片的男主角还在状况外地对着手机自拍镜头，变换角度欣赏摆弄脑袋上的豹纹发箍，看起来很满意的样子。这让她想起之前葡萄牙人每次聊得开心就会给她发一些从来都不镜像处理一下的直出自拍。

    莫法，某些人就是仗着自己长得好看，自拍技术糊得为所欲为。

    围绕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本人，纪录片少了她印象里干枯平直的铺述，有了个人电影的味道。

    她对影片里克里斯状似不经意秀肌rou的长镜头笑而不语，对初登场伯纳乌紧张忐忑到不停深呼吸的稚嫩青涩少年欣慰感慨，也会被镜头里傲娇着和篮球手比块头大小、和迷你罗玩找一找究竟家里哪里豪车不见了的凡尔赛三岁行为戳中笑点。

    只是伊莎怎么也没想到，她会在一个多小的时候就鼻尖泛酸。

    ......

    “我可以忍受痛楚，因为我觉得还有比痛楚强大的东西。”

    “我总是想踢球，想出一份力，我想展现我最好的一面，这是我的弱点。”

    “我当然不是100%完美，但是我不能在媒体面前这么说。”

    “我每天都感到痛楚，这种肌腱炎问题必须修养20天，如果我放假20天，疼痛就会消失，但是我无法停止踢球，我要一直踢球，我要帮助国家队，试着拿出我最好的表现看看会如何发展。”

    “我不会骗你，如果队里多几个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我会感到更自在，但是我们没有。”

    ......

    这话听上去有些心酸，独白的克里斯语气云淡风轻，又充满坦诚真挚的无奈。

    伊莎的视线落到手边7号前锋光洁的左膝上，凝视着那处看不见的伤痕。她想起刚刚看过的十冠之心里一个很短的镜头——佛罗伦蒂诺和克里斯之间的赛前对话。

    ——“伤疼不疼？”佛罗伦蒂诺拍拍克里斯的肩膀。

    ——“有一点。”

    ——“只是一点点对吧，不会让你出什么事吧？”

    ——“就算出事也没关系，先专注今天，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葡萄牙球星眉眼中坚毅不屈的神情带来的感染力快要溢出屏幕。

    视线逐渐模糊时，伊莎觉得自己反应真是丢脸到家了。她甚至不敢眨眼睛，只能战术性睁大眼将眼泪圈在眼眶里，无声地半张开嘴试图靠缓慢地调整呼吸来把眼泪收回去。

    她可不想因为这个引起葡萄牙人的任何注意。

    讨厌人的罗纳尔多，他脑袋里的聪明似乎只在球场上起作用，少了审时度势的一腔热忱与孤勇让他担起越来越重的责任。他会继续参加数不清的比赛，在明知道坚持上场会对左腿造成不可逆损伤后，还是固执倔强地决定赌上整个职业生涯去拼拼看会发生什么。

    伊莎一直十分羡慕克里斯蒂亚诺身上的勇敢，尽管对胜利的渴望不断被曲解，他却丝毫没有低下执拗的头颅，掩藏自己追逐胜利的姿态。

    除了这些，还有什么难以辨明的陌生情绪堵在胸口，以她无法计算的速度一点点发烫膨胀。

    克里斯第一次统筹制作自己的同名纪录片，要说一点都不紧张是假的。因此从播放影片开始，他一直关注着伊莎的反应。他第一时间觉察到怀里女孩的呼吸变化，还在心里琢磨着究竟是哪个镜头不对劲时，大颗guntang的眼泪滴落在他的手臂上，几乎是同时，克里斯立刻低下头看向她。

    “伊莎？”他伸出双手捧起她的脸颊。

    她却比他动作更快地用手臂遮住自己的眼睛，克里斯蒂亚诺反牵起她的手，在她耳边亲吻，低语，从询问发生了什么，转为温柔别扭的安慰。

    伊莎很想像平日里开玩笑的语气，对电影里某些匪夷所思的人绑匪视角拍摄角度，或者那些会被讨厌他的人当作卖惨嫌疑的文案做出刻薄的玩笑话评价。

    只可惜她哽咽到连说出一句完整的话都困难。感觉到克里斯将她放平在腿上，双手拇指摸索着她的脸颊：“伊莎，你不看着我吗？”

    “I   can't”伊莎闷声挤出两个字节。

    噢，她这该死的发达的泪腺。

    她的脑子飞速运转，寻找着比“他的家庭影院沉浸式音效太优越”或者“用蕾哈娜的歌当做背景音乐属于犯规cao作”更有说服力的借口。

    “不准笑我。”

    “我保证。”说完克里斯在她的颈侧落下一吻。

    “你找了个不错的导演和剪辑师，制作出来的成果意外让人动容。”她露出红红的眼睛，清清嗓子解释起来，细小晶莹的泪花沾在她一簇簇睫毛上，在眼窝处散开，消失于浓密的发丝间。

    “sísí”，葡萄牙人一通点头，一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端正态度，“这可不是我预想的反应，克里斯蒂亚诺的纪录片能让你更了解我的经历与想法，但绝不该让你掉眼泪。”

    克里斯替她擦眼泪的动作带了些毫无章法笨拙，她忽然庆幸起今天只画了几笔眉毛和口红，不然脸上妆掉得一定比她的眼泪要精彩。

    荧幕上画面转为一位红色长发女粉丝在抱到活的字母罗后，哭着对记者激动发言的场面，伊莎发出自嘲的轻笑：“除了没有光着脚朝你一路狂奔，现在我和那个女粉丝没什么区别了。”

    “...如果你亲口对我说出你的爱慕和渴望。”克里斯被她的话逗笑，顺势将她搂得更紧。

    “你在期待听到些什么呢？爱你不计后果的莽撞？还是渴望你能拖着一条伤腿捧起大力神杯？”她的声音还带着很少一部分的哭腔，嘴上却不饶人。

    克里斯却看起来置若罔闻的样子，眼神柔软地注视着她：“这样的克里斯令你心动吗？”

    他嘴上似是期待和询问的语气，可她确定，不管自己的回答会是什么，葡萄牙人心里都有他默认的答案。

    光影变幻中，克里斯左侧眉骨上两道清晰的伤疤凌厉而明亮。

    “还记得我说的吗，克里斯。”她用手指描绘过他细长精致的挑眉，落在横贯于他眉骨的那道印记上，“我敬佩你身上的精神属性，也尊重你对待每场比赛都尤为重要的态度，我也赞同你说的，多年后人们只会记住谁是赢家的观点，但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总不见得在我还没毕业的时候你就宣布了退役声明。”

    “还有..”她露出温和的笑容，：“拍纪录片的时间太早了，金球先生，2014是你表现出色得遥遥领先的一年，但不会是你最闪耀的一年，留点空间给你之后的记录们吧。”

    他一言不发地用那双蜜粽色毛茸茸的眸子注视她的眼睛，清澈的瞳仁里满是专注与柔和：“为什么听上去我才是被安慰到的那一个，哭鼻子的可不是我。”

    伊莎卧在克里斯怀里轻哼了一声，懒懒地耸了耸肩：“你可以理解为一个外国人在面对英语西班牙语和葡萄牙语三种非母语配音时，脑袋里的语言系统被折磨到开始胡言乱语。”

    虽然同为拉丁语系，但葡萄牙语对她来说，和她一个华北人听见上海话时只可意会全靠猜没什么两样。

    幕布上，记者举着话筒质问比赛失利的伯纳乌新王：“无论来多少人，你永远都会受欢迎对吧”，这种风凉话回响在影音室里极其刺耳，换来伊莎凶巴巴的侧目怒视。

    “为你的眼泪负责，今天就先看到这了。”葡萄牙人低头看了看四周，遥控器塞在她的腿沙发之间，伊莎摸黑照着记忆按了一下，身后画面一黑，她伸手拥住克里斯，脑袋鸵鸟状埋进他的胸肌之间。

    片刻之后，整个影音室随着投屏再次亮起，背景声音很嘈杂，她动也没动，以为是不知道跳转到母带上的某段没进正片的素材。在捕捉到克里斯有些熟悉的呼喊声时，她回过头，不意外的看见扮成流浪汉体验生活的罗老板。

    短片男主角此时却按下暂停键。

    伊莎转回视线，对他脸上还完全未褪去的松口气反应一脸揶揄：“What？在刚刚看过关于你的纪录片之后，罗纳尔多也会对自己的社会体验镜头感到羞耻？”

    她想得当然，因为每次被弗雷吉尔拉着去翻唱视频bgm时也是同样的情景，唱的时候不觉得，但录完以后听见自己声音就浑身不自在。

    “你已经看过了？   ”

    皇马巨星罗纳尔多乔装流浪汉现身街头秀球技无人理睬的视频？前一阵子霸占油管搜索热度，到了持续登顶第一的地步。

    “扛着那身行头还能踢满两个小时辛苦了，顺便说一句，很感谢你剪掉了我的镜头，只留下个投币动作的一帧，这帮我大忙了。”

    “制作的工作人员认为你对Abelhinha的兴趣比我要多，而且你是我见过最不喜欢出名的人了。”

    出名有什么好的，自由的生活凭空添上道枷锁，认真被曲解成玩不起，佛系又被指责不专业，想想就令她头大。克里斯早已习惯并学会享受这一切，可她这玻璃心还是实力劝退。

    “你觉得那位拒绝你要电话的女士在发现自己错过了什么之后，会是什么反应呢？”瞧见他眼神中的得意后，她摇了摇头，“同样的，用脚趾头都能想出来，我学校里的同学在看到我拒绝罗纳尔多的咖啡，会有发出多少感叹和没必要的热心问候。”

    伊莎忽然想到什么神奇的脑回路，拽着克里斯的手臂猜测地问：“所以...当我没认出来你是大名鼎鼎的罗纳尔多的时候，你应该没少在心里痛斥‘oh      plz，我可是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这书呆子乡巴佬似的亚洲小丫头竟然连我都不知道’之类的话吧？”

    她单手叉着腰，压低声音撅起唇模仿着印象里克里斯吐槽的语气。

    克里斯笑得整个人后仰到沙发背上：“比那要好一些。”他挑起一边的眉峰，调皮地笑出一口整齐的牙齿：“我以为你是外星人来着。”

    这个回答换来从没好气的提问者手中飞来的枕头，留他一个人独自呆在影音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