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徐紫鸢

    清河镇在运河之旁，离京都有两百里田地，是各州出入京都的要路。舟楫聚泊，车马络绎。有居民数百家，十分富庶。

    柳家酒馆就开在河边，时蔬鲜果、rou脯糕点、各色酒水应有尽有，老板娘柳青灵更是一个双十年华的美人，酒馆生意红火的理所当然。

    柳青灵性格泼辣，急公好义，又仗义疏财，屡次救人于危难，在镇上的名声十分好，镇长都要尊称她一句柳夫人。

    柳青灵的丈夫是个秀才，前些年上京赶考，一直未曾回家，柳青灵这几年托人去寻也没结果，她疑心出了什么意外，但家有老母，她也不方便出门，这样日日忧思，头发都白了几根。

    这日彤云密布，天降大雪，很快积雪便有尺余厚。

    柳青灵在酒馆内与老母烤火取暖，顺便温了壶酒，两人对饮聊天。

    “青灵，苦了你啦！当时招赘宁则到咱家，是看中他人品才华，没想到他上京赴考后便渺无音讯！唉！造孽啊……”柳母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自责选错女婿耽误了女儿青春。

    柳青灵宽慰道“没事的阿娘，虽相处不久，但宁郎他待我很好，有这个夫婿女儿也不亏。”

    两人这边叙话，另一边几条渡船登了岸，下来些赶路的旅人。

    见雪越下越大，这些人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去酒馆暂时歇脚。

    “老板，来一壶热酒，三碟牛rou！”一个蓬头散发，不修边幅的粗壮汉子扯着嗓门喊道。他腰上还别着一把大刀，一看便是不好惹的主。

    柳青灵应了声，柳母也去厨房准备酒菜。

    不一会儿，柳青灵便把酒和牛rou端上了桌。

    见柳青灵容貌出众，汉子眼中流露出惊艳之色。

    “老板娘长得也忒好看了！”汉子吸溜了一下口水，忍不住说道。

    柳青灵没理他，端着托盘就走了。

    陆陆续续给几桌客人上了酒菜，小酒馆几乎坐满。

    这时门帘拉开，又走进一位客人。

    与之前来的粗豪旅人不同，这是一位紫衣的姑娘，且美貌过人。

    若说柳青灵是地上的凡花，这位紫衣姑娘就好似天上的碧桃。

    一群男人看直了眼，之前出言调戏过老板娘的汉子更是直接跳起身，跑到紫衣姑娘面前舔着脸道“姑娘孤身一人上路不安全，可需要护卫？俺叫孙豹，江湖人称豹刀！俺做护卫，绝对让姑娘平安到达目的地！”

    紫衣姑娘扫他一眼，勾起一抹轻蔑的笑“想做我的护卫，那你就把这酒馆里的人全杀了。”

    孙豹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问道“你说啥？”

    紫衣姑娘冷笑“叫你杀人，你不愿意？”

    原来是朵食人花。

    众人纷纷想到。接着眼观鼻鼻观心，默默吃酒。

    孙豹在原地纠结了三秒，最终下定决心道“若能做姑娘的护卫，杀点人也不算什么！”

    “好，等我喝酒时，你就可以开始杀了。”

    紫衣姑娘说完，施施然落座，叫了三坛酒。

    店里有人见情况不对，想溜。

    却被孙豹一刀砍掉了脑袋，鲜血四溅，死不瞑目。

    柳青灵颤抖着把酒坛抱来，给她斟酒。

    紫衣姑娘便坐在那一边喝酒一边欣赏孙豹杀人。

    “你这毒妇！受死！”也有人想跟她同归于尽，却还没近身就被一枚银镖割喉，倒地身亡。

    就这样，酒馆里横尸遍地，血腥味浓重。

    柳母早就吓晕了过去，柳青灵勉强支撑。

    “姑娘，杀完了，敢问芳名？”孙豹憨笑道，沾满鲜血的脸孔显得十分狰狞。

    “徐紫鸢。”紫衣姑娘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她转而看向柳青灵和柳母，对孙豹道“这两个也杀了吧，不，留下那个年轻的，我缺个丫鬟。”

    孙豹当然听她吩咐，一刀解决了柳母，抓起柳青灵扔到徐紫鸢面前。

    柳青灵抬头怒视徐紫鸢，厉声道“我死也不做你的丫鬟！”接着就爬起身把头狠狠撞在了门柱上，当场身亡。

    “可惜呀。”徐紫鸢看着她的尸体没什么感情的慨叹一声，恰好窗外的大雪也停了，便迈步走出了酒馆，孙豹跟在她身后。

    两人走了没多远，渡口又来了一条小船。

    两个道士打扮的男子下了船。

    一个年长一些，面容清癯，一个年轻一些，丰神俊朗。

    “云闲，这次同你回来是希望你了断尘缘，不可多做纠缠。”年长的道士如是说。

    “多谢师傅成全。”云闲点头称是，望着不远处的酒馆，有股近乡情怯之感。

    他便是离家三年，了无音讯的宁则。

    三年前他赴京赶考，名落孙山后本想启程回家，但却无意中救了一名武功高绝的道长，也就是他的师傅玉虚子。玉虚子为报他的救命之恩，收他做了太清观的关门弟子改名云闲。这三年他正是在观中学道法武功。

    想到妻子，云闲的嘴角浮起一丝笑容。但又想到此行是为了与她诀别，又不由叹了口气。

    就这样心思烦乱的走到酒馆门口，刺鼻的血腥气迎面扑来。

    云闲一惊，瞬间从思绪中脱离，三两步冲进了酒馆。

    只见满地的鲜血和尸体。妻子和岳母的尸身也躺在其中。

    “青灵！娘！”云闲抱住二人尸体，不禁悲从中来。痛哭一场后，他为二人收殓尸身，柳家待他不薄，他必要为二人报此血仇。

    而玉虚子则在查看其余尸体：大多数都是被刀砍死，只有一具是被脖子上的银镖割喉而死。

    玉虚子拔出银镖看了看，镖身刻着一个篆体的徐字。

    “是飞刀门所为。”玉虚子判断道。

    “飞刀门？这么一个武林大派，为何要杀无辜平民？”云闲不解。

    玉虚子轻捋长须，微微摇头道“人心难测，飞刀门弟子众多，出一两个心狠手辣、乖戾恶毒之辈，也很寻常。”

    “请师傅把银镖给我，我要去飞刀门找他们要个说法。”云闲沉声道。

    玉虚子叹了口气，把银镖递给他：“飞刀门是个庞然大物，盘踞京城，连六扇门也不会轻易招惹他们。你一个人，胜算又有几成。”

    云闲冷静道“三年前不说一声就随师傅上山习武，已是对不起青灵和娘，现如今她们二人遭逢不幸，如果不能为她们报仇，我便枉为男子。”

    玉虚子不再多言，两人走出酒馆，到衙门处报了官。

    衙门的捕快和仵作很快赶到，把尸体收殓到义庄。

    云闲将柳青灵安葬后，便和玉虚子一起踏上了去京都的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