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惩罚

    路稚宁就当没听到刚刚两人在说话,一把扯过周寄安背后的衣服,给她调了一个头:“走了,吃饭。”

    周寄安被拉得踉跄一步,好在没摔倒,站稳之后恼火地瞪着路稚宁。

    宋疏善解人意道:“阿宁这是饿着了?这顿本来该我请的,不过就不耽误你们叙旧了。”

    说完挥了挥手就背过身走了,周寄安想转头,但是路稚宁捏着她的后脖子:“再见。”然后拍了拍路稚宁的手,“你干什么?放开我。”

    路稚宁捏着走了几步:“给你做马杀鸡,不用谢。”

    “谁要谢谢你?你弄疼我了,快松手。”周寄安开始用双手拯救自己的脖子。

    路稚宁像是意识到什么突然转过头,直接和站在离原地不远处的宋疏的眼睛对上了,他给了宋疏一个警告的眼神,宋疏完全不在意地朝他笑了笑。

    两人的交锋完全不在周寄安的视线范围内,她现在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扼住自己命运的铁手上。

    哪知下一秒铁手就松开了,她捂着自己的后脖,抬头瞪视路稚宁:“你要是给我捏红了,我跟你没完!疼死了。”

    “我好心好意给你做马杀鸡,你就是这么报答的?”路稚宁看着她瞪得像铜铃一样的眼睛,忍着笑,朝她的脖子又伸出手,“我帮你看一下有没有红。”

    周寄安拍开他的手:“不许碰我。”

    “那可不行,万一你自己给弄红的,栽赃给我怎么办。”他轻松抓住周寄安的双手手腕,瓦解了她的防御,“低头。”

    周寄安梗着脖子就不给他看:“谁像你一样厚颜无耻。”

    路稚宁突然笑了:“还真是一点儿没变。”

    周寄安看着他爽朗的笑容愣神了几秒,白了他一眼:“少给我转移话题。”

    路稚宁松开手,抓着她的肩膀给她侧了一下身子,两指从红痕上堪堪擦过,趁着周寄安没反应过来,悄悄往后面退了两步:“其实吧,做马杀鸡,脖子红是很正常的。”

    周寄安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朝他充满善意地笑了笑:“既然你都这么好心给我做马杀鸡了,我也回报你一个鸡杀鹿吧。”说完飞快朝他的脖子伸出罪恶之手。

    路稚宁自信满满地再次抓住她的手腕的一霎那,表情骤变:“你卑鄙。”

    周寄安收回掐着他小臂的手,笑眯眯道:“兵不厌诈。”

    心里想的却是:他绝对又长高了!

    路稚宁看着她得意的小样儿,心想那让你短暂地快乐一下。

    两人很快到了面馆,周寄安坐在椅子上,看着路稚宁和老板熟络地交谈,应该是经常过来,能让这个挑嘴的满意,那面也应该很好吃了。

    两人短暂寒暄了一会儿,老板鲜少见路稚宁带女孩子单独过来,所以十分好奇地问:“女朋友?”

    路稚宁摇了摇头:“还不是。”

    周寄安只看到他摇头的动作,并没有听清楚他说了什么。

    老板听懂了他的意思:“早晚的事。”见路稚宁笑了一下不说话就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冲她问道:“想吃点什么?”

    周寄安看着墙上的菜单,半天都没有说话,路稚宁深知这人的选择困难症,:“那我给你选好了。”虽然他也没打算让她自己挑。

    周寄安期待地点了点头。

    经过她身边要去对面坐的时候,他捞起离地面还有很远的衣服袖子:“掉地上了。”

    周寄安接过袖子,疑惑地发出了一个嗯,刚刚她明明有小心地看两边的袖子,怎么会垂到地上呢?

    她掸了掸根本不存在的灰:“那我拿回去给你洗一下。”然后她就突然想起了昨晚的那个梦,“梦里梦外都要洗,累不死我,以后干脆叫我长工好了。”

    路稚宁见她在那里小小声,又听不到在说什么:“声音说的那么小,是不是不想洗,不想洗就还我吧。”然而两双手很诚实地垂在两边,完全没有要拿的意思。

    “我想洗!很想洗!十分想洗!非常想洗你的衣服!以后就叫我周长工好了!”

    “倒也不必这么大声。”路稚宁一手握拳,放在鼻子下面挡住嘴巴的弧度,充满笑意的眼睛却怎么挡都挡不住,“现在大家都知道你想给我洗衣服了。”

    附近吃饭的人和路过的人基本都是在大学城里念书的学生,路稚宁本人知名度又比较高,在没来学校之前就有帖子在扒他是何方神圣,让多年不带研究生的虔教授破格收了他,后面传言他从初中起就一路被保送,却从未走过保送之路,考研成绩趋近满分,在建筑专业名列国内前茅的原校也是雷打不动的年级第一,本科期间就把能拿的建筑大奖都基本拿完了,更有甚者,还给他写了一本小说,叫龙稚宁的传奇一生。

    不过最让人津津乐道的还是他的感情生活,永远都在打假。

    路霸霸与艺术系女神同游校园,路稚宁都不知道艺术系女神是谁,他也没有那个时间去陪别人逛学校,配的图他都懒得看,直接回复:假的。

    路霸霸与建筑系系花深夜出游,共进晚餐,路稚宁替被当成背景的那一众同学感到无语:假的。

    路霸霸与学生会长迎新晚会上深情对视,这是说的宋疏帮他的那件事,院系领导当时把这件事交到他手上,他推脱不过去,又没有策划大型活动的经验,所以后面又说安排宋疏过来帮他,他是后面才知道宋疏是那个领导的女儿,安排的这件事也是为了撮合他们,但是路稚宁当时确实没有意识到这点,看到那个题目第一时间就打假了,后面看了图片之后还以为是灯光效果。

    还有众多的告白贴也被他一一拒绝,不管是当面的还是网上的,所以他也被相熟的同学戏称清心寡欲的和尚。

    所以当晚他和周寄安这事就成了学校论坛的热贴,名为路少爷被家中长工当众表白,好事将近。

    这事过了很久,路稚宁都没有打假。

    不过最重要的还是现在,周寄安感觉自己的脚趾头都抓紧了,手上捏的衣服也快成了梅菜干了。

    路稚宁用手指敲了两下桌子:“你是准备给我买件衣服吗?187,140,谢谢。”

    “什么187,一…什么?”周寄安的注意力被成功转移。

    路稚宁手掌平行,竖着比划了一下:“这个187。”然后又横着比了一下,“这个140。”可以说是相当的形象了。

    周寄安刚刚的猜想得到证实,无不羡慕道:“你怎么又长了那么多?”

    路稚宁就支着下巴看着她:“可不是吗?你也不算一下我们多久没见了。”

    周寄安被他盯的阵阵心虚,想到路稚宁给她的那些留言,好几页,她每一条都看了,但是她没有给他任何回复。

    年轻时候的那些心思和做过的傻事,她可不想让路稚宁知道,显得自己又蠢又笨,而且都已经过去了,所以按头认错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我错了。”

    “错了就该接受惩罚是不是?”

    周寄安听了这话直觉不对劲,但碍于路稚宁越来越危险的眼神,只能点了点头。

    “我这个人呢,你也是知道的,比较仁慈。”路稚宁看着她的表情逐渐失去控制,便笑眯眯地问他:“哪里不对吗?”

    周寄安敢怒不敢言,摇了摇头。

    “所以,这个惩罚分成几步。”

    周寄安心道:您不觉得这个逻辑是否出现了一丢丢问题?

    路稚宁看着她再次失去控制的表情:“怎么了?你是有哪里不满吗?”

    他突然叹了一口气:“算了,是我太小心眼了。”

    周寄安明知道他是演的,听到他这话还是忍不住配合他,反正债多不压身:“是我小心眼,你惩罚我吧,狠狠地惩罚我。”

    周围的声音突然静了一瞬,周寄安懊恼地抬起一只手捂住了嘴巴。

    路稚宁突然笑出了声:“这是公众场合,我们稍微注意一下影响。”

    周寄安听的脸都绿了。

    好在老板把面端上来,及时打破了这个尴尬的局面,拯救了她。

    不过在老板把面放在她面前的那一刻,她又突然后悔了:其实吧,刚刚也不是很尴尬,所以劳驾您和面一起退回去好吗?

    路稚宁一眼就看穿了她,拦截了她的后路:“只是吃一碗素面而已,你看我也没有,狠狠地,惩罚你,是不是?”

    他明知道自己最不能接受的除了变态辣就是这种素面。

    周寄安现在只想把这一篇狠狠地翻过去。

    她看着这一碗清汤寡水外加熟了的面条,肩膀都垮了下去,对自己默念道:吃吧吃吧,就当是赔礼道歉了。

    一口下去哽在了喉咙:盐呢?盐呢?老板你要不要这么实诚啊?素也不是这么素的啊!

    她眼巴巴的盯着路稚宁那碗色香味俱全的面条,硬生生的哽下了半碗面。

    路稚宁看着她还剩的半碗面,说道:“等一下。”

    周寄安眼睛一亮,他改变主意了?

    她看着路稚宁起身向那个老板说了几句话,那个老板好像还挺犹豫的样子,之后还是给了他一个罐子。

    老板等路稚宁转身瞥了一眼周寄安,那眼神分明就是在说自求多福吧。

    周寄安油然而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只见路稚宁把罐子一开,她就立刻闻到了一股又辣又呛的味道,近乎两秒钟之后,她的脸就染上了一层绯色,而她似乎还在震惊中:不是吧,不是吧,不是我想的那样吧,他难道要我用这个拌面吃?

    路稚宁舀了两勺罐子里面的东西拌到她的面里:“独家秘方,来来来,尝尝。”

    周寄安胆怯地拿着筷子,半天不敢下手,路稚宁道:“要吃完,不能浪费。”

    她听出了他话中的不容置疑,真心想把那碗面扣他脑门上。

    她不情不愿地挑起适量外表泛着红色油光的面条,用舌尖轻轻触碰了一下,感觉一股电流从头发丝丝传到了脚底板。

    她面色僵硬,语气勉强道:“这味道真……爽。”

    一直关注这边的老板不由得笑出了声:“这是从我老家那边带过来的,我全家人都爱吃辣,我爸就专门去我们那边的一个山里面挖辣椒,做原料的那种辣椒和平时吃的都不太一样。”

    周寄安深深地感受到了不一样在哪里,哀求路稚宁道:“能不能?”

    路稚宁当然知道她要说什么,果断拒绝她:“做事情要有始有终,快吃吧,冷了就不好吃了。”

    周寄安咬咬牙,塞了一口,还没来得及咀嚼就吞了,这下子是真真正正的哽在喉咙口了,辣的嗓子一片火热,眼睛都烧红了,路稚宁还没来得及给她倒汤,她就干了那碗红汤……那碗红汤……

    这种情况可以用五雷轰顶来形容,她感觉头发都快要燃起来了,自己的脸好像都要烧坏了,这个温度煎鸡蛋没准一上脸就百分百的全熟了。

    路稚宁无语地把纸巾按在她要溢出泪水的眼下:“笨蛋。”

    周寄安幽怨地看着他,话都说不出来,两人一对视,路稚宁看她泪眼朦胧的,本想让她不吃了,结果她低下头,又继续和那碗面作斗争,吃完最后一根面条,她的味蕾已经丧失了知觉。

    然后开开心心地喝着路稚宁刚刚才买来的冰水,缓解了舌头的灼热感,不过嘴巴好像都辣肿了,人也有点晕头转向的,真是从头烧到了脚,没准回家还烧着呢。

    她迅速喝完了一瓶冰水,把魔爪伸向路稚宁没有喝的那一瓶,他手指一弹,周寄安便吃痛地惊呼出声,一边揉自己的手,一边用眼神控诉他。

    路稚宁难得心情不错地解释:“冰水不能喝多了,这个先拿去给你的猴屁股降温。”周寄安啪的一声把瓶子贴在脸上,顶着一张神似过敏的脸穿越了大街小巷,周围时不时向她投来些目光,她都完全没有意识到,因为她被辣!蒙!了!

    路稚宁看了一下表,算了算时间:“怎么样?都半小时了,缓过来了吗?”

    周寄安脑袋随身子一起转向路稚宁的方向,脑子糊涂地看着他:“这家比我们以前吃过的那家辣的多了好吗?”

    以前他们秉着尝试新事物的精神吃过类似的变态辣鸡翅,那种经历周寄安感觉一辈子都忘不了,不过以后忘不了的肯定是这个面了。

    路稚宁心想:那就对了。

    等周寄安回魂就已经回到了他的宿舍门口了:“我把你送回来了?”

    路稚宁默默的看着她,用表情来回答: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吗?

    她十分无语:“路稚宁,你是不是真没女朋友?”哪有让女生送男生的。

    这话倒是问的他一愣,周寄安见状似乎找到了她自己的场子:“你这样都能找到女朋友,我就再去吃一次刚刚那面条。”

    路稚宁轻笑一声:“你确定?”周寄安心里卧槽一声,面儿上却不露声色,想着这家伙该不是在炸我吧?一时之间倒是不能确定了,路稚宁作势又问了一遍,周寄安见他那胸有成竹的模样,心下一凉,似乎已经想到自己作死被他拖去再吃一次的惨状,吞吞吐吐的改了口:“刚刚说的不作数,有就你请我吃饭,我来选地点。”

    路稚宁又问:“你确定我有?”

    周寄安混乱的想着,这到底是有还是没有,胡乱说了句:“没有就请你吃饭。”

    路稚宁眼睛一弯:“那就下次请我吃饭。”

    周寄安啊了一声,又念了一边没有就请吃饭,请吃饭那就是没有啊:“我是对的啊。”

    路稚宁看着她这脑袋被辣糊后留下后遗症的傻逼样,可劲儿地憋笑:“我没说你是错的。”

    周寄安没好气地哦他一脸:“对了,你说的剩下的…”她突然左右看了一下,发现没几个人,但是她还是踮着脚凑近路稚宁的耳朵,一手放在嘴边,小声道,“惩罚是什么?”

    路稚宁侧过头,盯着她不停说话甚至还肿着的嘴巴,大拇指指心不住地捻动着食指的指节,一言不发,却在心里想着:这讨饶的话以后最好还是少说。

    周寄安注意到他一直没说话,抬头却被他的脸色吓了一跳:“你这表情为什么这么可怕?你不愿意就算了嘛,我不说了行了吧?”

    这时,一个高个子男生从宿舍楼里面出来,看到路稚宁,朝他招了招手:“路哥。”

    路稚宁这才缓缓把眼睛从周寄安身上移开,对着高个子男生嗯了声。

    高个子男生好奇地走近他们,看了周寄安好几眼:“这是哪个学院的妹子又被你迷倒了,以前似乎没见过。”

    周寄安今天也没特意去捯饬,就是随便一个黑色t恤加一个白色尼龙外套,一条深色牛仔裤加一双网面运动鞋,虽然工作了有几年了,不过这一身看着还确实有些像学生的。

    路稚宁习惯他这嘴上没有把门的样子,也没多解释:“出去约会?别让小程等急了,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这男生顿时哀嚎一声:“那我赶紧走了,不然真得玩完了。”那人跑了一段路又回头嚷嚷了一句:“路哥,后cao场那边有个篝火晚会,可以去玩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