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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长公主王漠篇(四)

    麓空五年的赏花宴,明彦昭看到谢雪霏身边的张嘉鱼,问身边的朋友:“那人是谁?我从前没见过她。”

    见自己的朋友们都答不上来,他大大方方走上前问谢雪霏:“雪霏,你旁边这位是谁家的姑娘?这样的人来赏花宴对百花称得上灾难。”

    谢雪霏皱眉,不想告诉他,但是张嘉鱼答:“我是国医馆馆长之女,你想到的风流话不必再说。”

    明彦昭全然不觉受了冷遇,他问:“我想知道姑娘闺名,能赏脸吗?”

    心情急转直下的张嘉鱼冷声道:“怎敢不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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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人站在河边赏花的苍时被明彦昭逮住,被迫听他抱怨情场失利。

    苍时问:“是清音坊的舞者段枸?她不是前些日子才松口接受你的示好吗?”

    明彦昭的记性显然没有差到忘记自己上个月追求的舞者,现在才四月一日。

    好在他知道如何说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无情:“我欣赏段枸,她是难得的真性情。不过我要说的是我遇到了真爱,你懂吗?那种四肢发麻好像刚刚滚下悬崖的心动。”

    这准确的描述让苍时多看了他一眼:“这次的比喻比上次好听些。”

    明彦昭抱头,过多的风流韵事让他现在一个能分享心情的人都没有。

    “我觉得她讨厌我。”明彦昭说:“她看我就像被父母卖掉的女孩看买下她的六十岁员外郎。”

    明家的天赋总点诡异的地方,苍时想,嘉鱼肯定又要误会自己了。

    于是苍时说:“依我直觉,她应当同你性格相配。但你们命里无缘,还是不要强求了。”

    这话让明彦昭振作起来:“你直觉一向很准,我去问问她住在哪里,家中几口人……。”

    “那可不是听你说几句甜言蜜语就要神魂颠倒的布衣女子,三思而后行。”苍时做最后的劝说。

    明彦昭傲然:“那我去问问她父亲愿不愿意收平北大都督的儿子做女婿。”

    苍时本不欲多言,但她今天心情尚可,所以好心提醒:“她父亲是幽州神医张微。”

    明彦昭疑惑:“所以呢?我知道啊,她爹是国医馆馆主,幽州神医。”

    苍时面上不显,在心里双手合十为明彦昭的父母祈祷,希望他们能乘着年轻再生一个儿子。

    好在明彦昭的朋友多,很快便有人叫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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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嘉鱼冲到苍时面前质问她:“我对你还不够好让你要把我卖了?”

    身正不怕影子歪,苍时一点也不心虚:“我又不是神仙,想让他喜欢谁就喜欢谁。”

    说完她又问张嘉鱼:“你见到他的时候有一些异样的感觉吗?”

    张嘉鱼没好气:“我看他个十八岁的小孩能有什么感觉。”

    苍时见张嘉鱼没真正同自己生气,就说笑道:“十八正是好年纪,白送给你还不要。”

    这话让张嘉鱼也沉下脸:“你怎么不送个清白点的来,那种人我看着都嫌脏。”

    苍时觉得张嘉鱼对明彦昭有点误会,但她没敢触张嘉鱼霉头,她说:“别气了,不是我安排的。”

    张嘉鱼打量她:“真假?”

    苍时对天发誓:“千真万确,我从不说谎。”

    张嘉鱼直直盯着她的眼睛。

    长公主不得不改口:“一般不说谎,这次绝对没有。”

    张嘉鱼还是觉得不舒服,她盯着苍时的眼睛说:“苍时,你不要觉得我欠你什么,真算起来是你欠我两条命。如果你还要利用我,我就带着家人离开羽都。”

    苍时想反驳,但她只是低下头:“都说了不是我。”

    苍时埋怨明彦昭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对张嘉鱼一见钟情。

    正当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僵硬时,王漠走了过来。

    他递了一盘糕点给苍时,又对张嘉鱼说:“我不知道你在,需要我去为你拿点吃食过来吗?”

    张嘉鱼心跳停了一拍:“需要,请你去帮我拿一份和长公主一样的。”

    苍时制止王漠离开:“不必,我和嘉鱼情同姐妹,一起吃一碟就够了。”

    张嘉鱼的脸色落在王漠眼里,他对苍时说:“我怕你吃不够,到时候又怪别人和你抢。”

    说完他转身离开。

    等确认边上没人,张嘉鱼问:“你没听到他的脚步声?为什么不提醒我?”

    苍时幽怨地看着她:“你都打算不管我死活了,还怕他听到什么。”

    张嘉鱼一口气悬在胸口:“你倒怪起我来。”

    苍时指天:“长公主苍时对天发誓,我对挚友张嘉鱼绝无半点利用之心。如有违反,此生难偿所愿,永堕饿鬼道,不得超生。”

    张嘉鱼捂住她的嘴:“这种话不能乱说,我逗你的,没生气。”

    苍时认真地看着她:“我真没骗你,我从不用欺骗的手段达到目的,我会用等价的东西交换。”

    张嘉鱼终于笑了:“那长公主的命现在是我的了,你最好看紧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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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漠问苍时:“你们刚才在争什么?”

    苍时喝了口茶说:“女生间的事情你少问。”

    两人走出凉亭沿着河道散步,王漠同她讲起刚才的见闻:“刚才有人同我讲幽州刺史乜倄之一家的坏话。”

    苍时正享受迎面吹来的暖风,听到这话停下脚步:“别说些败兴致的话,等我忙起来你又要怪我不陪你。”

    王漠知道她在学自己说话。

    苍时借着王漠开的话题谈起:“幽州在我出生的那年发生过饥荒,饥民的尸体又很快引发了瘟疫。”

    说完她看向王漠,两人相视,王漠说:“我知道,那时的幽州刺史还是乜惠寿,他为了隐瞒自己的失职迟迟不上报中央,甚至禁止人口出逃,两年时间幽州人口锐减三成,数座古城从此荒废。”

    苍时站在河堤边上,从这里可以看到喧闹的赏花宴,夫人还有年轻人们聚在一起说笑。

    苍时谈起一段王漠不知道的往事:“有传闻说谢家权倾朝野,预谋不轨。所以老天让灾难同长公主一同降生。”

    王漠没有说话,他怕猜错苍时的意思。

    “人总是健忘的,羽都快要忘了幽州的饥荒。”苍时并没有感到悲伤。

    “所有能清楚复述幽州灾变的学子,我都已向圣上禀明。”

    王漠屏息。

    “那些只讲清了部分的学子大多都在谈论灾民的可怜与应灾避险的措施。”

    苍时站在视人命如草芥的权利场上。

    “而能完整复述的人,无一例外强调了灾民的恐怖。”

    “覆舟之水,”苍时笑:“羽都的权贵恐怕低估了百姓的残暴,幽州灾荒的第二年,无数的官吏和富商被等不来朝廷救援的百姓活剥。你猜中央是怎么知道幽州发生了饥荒的?灾民要杀乜惠寿,逃回羽都的乜惠寿不得不求先帝派兵镇压灾民。”

    王漠打断她:“你为什么要替皇帝做事。”

    苍时想起一段往事:“皇帝终归是皇帝,很多事情得要配位的人来做才名正言顺。”

    王漠把他的不安说出来:“皇帝现在势微,人在贫弱的时候是难看出本性的。”

    苍时:“我上哪找个凡事听我安排的大人物。”

    说完苍时牵起王漠的手:“不说这些,我们谈些趣事,你身边最近有什么新奇事发生吗?”

    两人在河堤边悠闲散步,谈起羽都的逸闻,过了一会儿苍时没有再开口,王漠便陪在她身边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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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苍时和王漠去拜访谢雪霏,王漠有些紧张,前几日苍时教了他几句简单的手语,还对他说:“雪霏表妹是谢家人里性子好的,你不用紧张。”

    王漠整理了自己的穿戴,说:“你家人自然都是极好的,我怕自己表现不好让她讨厌。”

    等两人走近谢雪霏的院子,谢远南大声说话的声音传来。

    王漠的努力不露出失礼的表情,他抿起嘴角:“她也在的吗?”

    这样子让苍时起了逗弄之心:“你先进去吧,我去看望下舅妈。”

    王漠看着苍时跑远,心情复杂地推开院子的门。

    谁知道他刚进门,一团黑影就扑到他脸上,他伸手去拦,那团黑影就发出嘶鸣的猫叫。

    王漠想把猫甩下去,但是这猫好像看他不顺眼般,在他身上灵泛地躲闪。

    谢远南特意把猫从家里带来,同谢雪霏显摆她的猫虎将军的本事。正将猫从手中抛了出去表演空中翻跟头,落在进门的王漠脸上。

    谢雪霏见状想上前帮忙,被远南挡着。

    不仅不帮忙,谢远南还笑:“你连谢家的猫都打不过。”

    王漠全身烧红,谢远南笑得更大声,谢雪霏在她身后焦急地扯她袖子,让她别闹了。

    听到表妹笑声赶往回跑的苍时闯了进来:“把猫拿走,王漠猫毛过敏!”

    谢远南喊了一声:“虎虎。”虎虎停在王漠背上,跳了下来走到主人脚边。

    苍时摸着王漠的额头道歉:“我没想到远南会带猫来,我该提前跟她说你过敏的事。”

    王漠摇头:“没事。”

    苍时看王漠身上起了一身疹子,同谢雪霏说声失陪,要扶王漠离开。

    做了错事的谢远南想跟在苍时身后,谢雪霏到苍时前面比划:我让仆人去叫医师,你扶着他到偏房歇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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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户部尚书苍孝儒在天香楼偶遇长公主苍时,他同长公主见面的次数并不算多,但常有种亲切感,他在心里同自己打趣“同姓三分亲”。

    于是他邀请苍时到他预定的包厢一同用餐。

    吃完两人喝了一些酒,长公主威名在外,酒量惊人,倒是不少人想同她在此道上一决高下。

    喝酒时两人聊起天,苍时问:“我上次在南宫戴义儿子的抓周宴上听他提起他meimei南宫关关生病了,现在好些了吗?”

    苍孝儒有些意外:“我弟妹的身子骨近来确实不太健朗,医师看了都说没什么大毛病,只是不知为何一直没好起来。”

    说完他提起:“我弟弟想去找幽州神医张微,但是对方只在每月十五替天下名医授课时出现,平时都闭门谢客钻研医术。”

    苍时说:“我对医术也有些粗浅理解,有时间定要上门拜访替她诊断一二。”

    苍孝儒过去听过一些长公主的传闻,但并没有放在心上,现在听她谈起,便笑道:“长公主有心了。”

    喝完酒的苍孝儒没有此前那么端着架子,他同苍时谈起:“说来惭愧,明明我是兄长,却总要弟弟照顾。他从小就凡事让着我,现在我却没办法替他分忧。”

    苍时想起了某个时空两兄弟的悲剧结局,但她没让自己被追上的旧日抓住:“是同北狐的外交吗?礼部人员构成复杂,令弟恐怕受了不少牵制。”

    苍孝儒看着苍时,片刻后笑了:“长公主,我可以同你说说,这确实是件不错的逸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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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苍时在桐宫陪太后下棋,苍时看着母后将棋子乱摆一通,心底生出一阵暖意。

    谢曼下棋并不专心,她一边慢慢想下一步放在哪,一边问苍时最近有些什么趣事。

    苍时挑了几件同她说,谢曼皱起眉头:“怎么成天和些老东西混在一起,你在年轻人间很有威望,为什么不多结交些青年才俊。”

    苍时没有回答。

    谢曼看着她,温声说:“章家二子章伯祥,他平日同你一般爱交友,又常在文会宴席上发表见解,不仅在太学学生间有美名,朝廷上也有不少人青睐他。”

    苍时说:“想要赢下文会魁首并不容易,他确实是羽都才俊里也数一数二的博学。”

    谢曼笑:“那他也比不上你,只是现在羽都应当没有人会把长公主和她的同龄人相比。”

    说完她执起苍时的手:“时儿,你还是太年轻了。如果你同他一样慢慢积攒名望,十年后必能使天下戴目倾耳。”

    不对。

    谢曼还在说:“长公主的品行和才华都为人瞩目,介时若有功绩,无人能阻止你。”

    苍时低头说:“母后教训的是,是时儿太急功近利了。”

    谢曼哪能不懂自己的女儿,她叹气:“我没有批评你,我只觉你不该受那些鼻孔朝天的蠢货轻视。”

    苍时眼眶湿润。

    “如果累了就回家,凡事有我和你舅舅。”

    苍时的眼泪收了回去。

    太后看了一眼棋盘:“你又赢了。”

    “承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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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苍时受明彦昭邀请去清音坊喝酒听曲,她看着明彦昭问:“你后面那人是谁?”

    明彦昭看了一眼她指的谁:“是左谏议大夫甘哲的儿子甘君买,前些日子才从炎州调回羽都。”

    甘家名声很好,是少数不参与权利斗争的家族。当初乜惠寿出事,作为他小舅子的兵部侍郎甘龙云在上请先帝出兵的同时陈列乜惠惠寿的数条罪状。

    被气到的乜惠寿原本就在幽州受惊生病,如此竟一命呜呼,从此两家交恶。

    甘家即不同其他世家结交,又不审时度势,同时得罪王谢两家。

    甘家反倒因为王谢间的暗流涌动没受到任何明面上的报复。

    苍时之前想结交大理寺卿甘孝彦,对方并不买账。

    苍时看了明彦昭一眼。

    甘孝彦也是出了名的多情好色,光私生子就能坐一桌。他曾经公开称赞明彦昭是风流人物。

    明彦昭被看得莫名,问:“他得罪过你?他上个月才回羽都,可能不太适应这边的规矩。你体谅一下,我请你们明天一起吃饭,田嘉给我推了一家私房菜馆,我预定了快一个月才定上。”

    苍时:“那我把明天的行程推了,这家菜馆可要对得住我的期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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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麓空五年六月,谢家尚书左仆射之女谢雪霏爱上来自均州的歌者,向父亲请求下嫁,被气愤的谢子文关了禁闭。

    来看望她的苍时见她手忙脚乱地比划:我觉得他是老天派来的,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善良坚强的人。

    苍时好声对表妹说:“你同他认识还不久,这么着急做什么。你该让我向舅舅引荐他,再慢慢使舅舅认同他。”

    谁知道谢雪霏摇头,比划:他想游遍中原,再过两个月就要离开了,我想他带上我。

    苍时劝她:“你还年轻,万一外面的人欺负你怎么办,在外面舅舅保护不了你。”

    谢雪霏坚定:他会保护我,他的母亲也有哑疾,但他们母子相依为命。想游遍中原也是他母亲生前说想看看这个世界,所以他带上母亲的信物离开家乡。

    说完害羞地不看苍时,伸手比划:现在在我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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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去的苍时在办事处写信,期间捏断三只笔。

    罗谦察言观色:“需要我去调查那歌者背后是谁指使吗?”

    苍时让自己平静下来:“不必,我得找个更阴险狠毒的人来处理这件事。”

    罗谦看着她冷静地把写完信装进信封。片刻后苍时站起来,桌上笔砚被她推在地上,苍时厉声咒骂:“我要看谁敢把这龌龊把戏玩到长公主的人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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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月秋狩,同谢雪霏私定终身的歌者失踪,谢雪霏大哭一场,病倒过去。

    苍时看着疲惫的舅舅说:“我去看下表妹。”

    谢子文挥手,示意她去。

    进了闺房,苍时坐在雪霏床边,她抚平表妹皱起的眉眼:“那也不是什么顶好看的人,你这傻子,眼光怎么这么差。”

    她坐了一会儿,起身走向院子里煎药的仆人:“我来看着火吧,你去忙别的。”

    长公主坚持要看火,谢雪霏的仆人邓秀红着眼睛问:“小姐会好起来吗?”

    苍时对她说:“表妹不会有事。”

    长公主离开后,谢雪霏短暂的好起来,但很快再次病倒。

    同年九月,谢家尚书左仆射之女谢雪霏同人私奔,下落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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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谦不想同低气压的苍时交谈,但他极高的工作素养迫使他问苍时:“需要再派些人跟着吗?”

    苍时平静地问:“查出来背后是谁指使的吗?”

    罗谦如履薄冰,向长公主道歉:“还没有,已经拦下两波追杀的刺客,他们行动训练有素,我们没能留下活口。”

    “继续查。”

    苍时闭上眼睛:“我怎么舍得让我那么好的表妹流浪。”

    七天前,苍时找到地牢的歌者,对方并没有对苍时的出现感到惊讶。

    苍时让人给他灌下毒酒:“你此后必须每月服药,不然就会穿肠破肚而死。”

    她冷眼看着对方狼狈不堪:“追杀你的人还有我舅舅的人都被我拦下了,你们往南去。我的人一直盯着你,如果我meimei受委屈了,我就杀了你带她回羽都。”

    那个英俊的歌者擦干嘴,对苍时说:“谢谢。”

    苍时忍不住讥讽:“谢谢你的好主人吧,不然你个贱种祖坟冒青烟也配不上我表妹。”

    歌者承下这句话,他和苍时说:“我不知道谁是主使,但是对方好像并不是谢家的仇人。”

    苍时站在原地。

    “他们是冲您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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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府接待了一个意外的客人,工部尚书王水。

    王水同王谚在几辈前就已分家,后来更是因为立场与派系问题交恶。

    王水说:“同姓本是一家亲,女儿走后我就一直在想:人在这个世间若是没有亲人,活着也没有意思了。”

    王水之女王鸢飞死后一年,其夫袁侃另娶。

    王水说:“我遇上了长公主,她一年前在葬礼上同我说过袁家不会永远同我一心。”

    王水闭上眼睛,被出卖的他显得有些苍老无助。王水之子王安祖因故革职,接替他的是玄州刺史袁馥弟子向虔的长子向迪。

    “国医馆还在修筑,那些营私舞弊的败类却已经把利益分好。”

    最后他说:“太师是国之重臣,为人正直。我们两家同根,晚辈要多走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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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苍时突然把手放进王漠领子里,冻得他哆嗦。

    苍时看着生气的王漠笑:“想什么这么出神?”

    王漠没好气:“我奶奶的病,冬天快到了。”

    他抓起苍时的手紧紧握住。

    苍楚楚的腿到底没养好,每年冬天都会痛,今年尤盛,王携之寻遍名方也无用。

    苍时常往王家去,替苍楚楚诊断养护,又教给她贴身的仆人推拿之法为苍楚楚缓解疼痛。

    这些都是杯水车薪。

    苍时看着王漠,看他眉眼间的郁色,说:“我会请国医馆馆主神医张微为她医治。”

    王漠知道张微的为人,他是最不愿意看到苍时低声下气的人,但病的人是他奶奶。

    王漠把头压在苍时肩膀上,闷声说:“我总要麻烦你。”

    苍时拍了拍他的头:“别撒娇,苍楚楚也是我奶奶,不要说生分的话。”

    神医张微为太师夫人治疗骨伤,结束后他对王携之说:“我不想说病人的具体情况,免伤亲人心。”

    张微走后,王携之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脸,王谚坐在妻子身边。

    苍楚楚倒不怎么悲伤:“正常,人老了是要死的。”

    她看向泣不成声的王漠:“我只怕我见不到你娶妻。苍时是个好孩子,我想看她冠上王家的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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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麓空五年十一月,太师王谚向太后请求提早其孙王漠与长公主苍时的婚约,太后准,重新拟定婚期为次年三月二十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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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神医张微替苍楚楚治病的消息传出去,来求医的人快踏破张家门前的青石砖,甚至每月十五他上课的地方都被人堵得水泄不通。

    无可奈何的张微只好传出消息:幽州神医张微欠长公主苍时三个人情,现在已经还了两个,如果想求医,还请尽早去长公主府。

    “他肯定在报复我。”苍时同王漠说:“他其实非常小气。”

    长公主府每天要接待一堆客人,罗谦有其他事情要忙,苍时又怕仆人招待不周,只好亲自接待。

    好在长公主自己也算精通医术,碰巧治好几个疑难杂症,让病人家属感激涕零。

    张嘉鱼也常同苍时一起治病,虽然她的父亲不喜欢女儿和权贵混在一起,但张微选择尊重女儿的决定。

    王漠不由想起昨天自己看到的场景。

    张嘉鱼红着眼睛问苍时:“你在怪我没看好雪霏?你好狠的心啊,难道我就不伤心吗?”

    苍时低头:“我没有,你为什么会这样想,我明明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

    苍时:“你没办法接受自己的失职,却要借我的口责难自己,你对我才是好狠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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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羽都的冬天到了,苍楚楚托神医的恩能过个好冬天,王谚没有参加宫宴,在家陪着她。

    苍楚楚说:“我本来不想多说什么惹人厌烦的伤感话,但人老了就管不住自己。”

    王谚听她絮絮叨叨。

    “我是尊贵的大长公主,自然要嫁给天家外最尊贵的男子。”

    “但是你的心在朝廷,我只能把情感寄托在孩子身上,我的孩子很优秀。”

    苍楚楚的泪水流下:“你把我孩子送进宫里的时候答应过我她们会幸福。”

    王谚抱住她,他不敢看苍楚楚的脸,也不想听她的声音,他想逃,逃到门外去。

    但是苍楚楚说:“我原谅你,因为你就要替我痛苦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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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远南和袁娴一起,袁娴好奇地看着她的猫。

    这猫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非要跟着谢远南来宫宴。谢远南把它关在房里,它不知道从哪里跑了出来。

    谢远南抱着她的丑猫,全然不顾旁人的目光,她对袁娴说,语气中充满骄傲:“我的猫会空中后空翻。”

    袁娴性子清淡,自从她回家后便同濮阳思弦一起当长公主伴读。

    谢远南平日喜欢缠着她,一来二去两人成了朋友。

    这时候有人端上一盘精美绝伦的点心,谢远南毫不客气要拿第一块。

    谢远南的猫突然大叫,边上的侍卫警惕起来。

    谢远南训斥它:“虎虎,这里不是家里。”

    说完她要拿点心,虎将军猛然跳起,打泼点心盘。

    谢远南还没来的及制止,就见侍卫的刀从虎将军脖间划过。

    鲜血溅在谢远南脸色,她擦脸,抢过侍卫的刀要砍下他的头。

    边上的人围了过来,苍时听到动静赶过来。

    她看着地上的糕点,低头检查一番,转头大声喊:“陛下!”

    苍何急忙赶来,他看眼苍时,又看着死猫,同贴身近侍交代。

    贴身近侍拿出替皇帝验毒的银针插进糕点,围观者哗然。

    银针变得漆黑。

    苍何看着他的皇姊闭上眼睛。

    皇帝让众人安静,他说:“谢家之猫,拖枪挂印,忠心护主,特封御猫虎将军,赐黄金千两厚葬。”

    谢远南没有接旨,她只用一瞬就从死亡的恐惧中夺回神智,抱着猫离开宴会,苍时跟了过去。

    谢远南走到桥上,把虎将军的尸体丢下,被苍时眼疾手快接住。

    谢远南看着她:“蠢猫才会护主,这是只蠢猫,不是我们谢家的猫。”

    苍时抱住她和猫的尸体:“它不是谢家的猫,它是你的猫。”

    谢远南泪水夺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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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麓空六年三月,长公主大婚在即,平日闭门谢客,为三日后的婚礼准备。

    但是今天不一样,太后让长公主进宫陪伴。

    谢曼坐在桐宫河边的亭子里,她问苍时:“你开心吗?”

    苍时眷恋地回望她的母后:“这是我今年最高兴的时候。”

    谢曼拿出梳子,取下苍时的发饰,像个寻常母亲一般替她梳发。

    谢曼同苍时说起故事:“从前有个女人,像你一样盼着自己的婚礼,盼望着嫁到爱她的男子身边。”

    “那个男人承诺她,她的儿子会成为青鸾的主人,她的女儿会成为青鸾最尊贵的公主。”

    谢曼替女儿梳了个寻常发式,拿镜子给苍时:“他同我说话时,也是这样替我梳发。”

    苍时看着她的母后,谢曼回忆起往事:“但他是个骗子,他没能给我女儿的爱,我要加倍给我孩子。”

    谢曼握住苍时拿着镜子的手:“如果王漠负了你,我就杀了他,让王家身败名裂。”

    苍时埋在母亲怀里,不让她看见自己的眼泪。

    谢曼摸她的头:“我的时儿要嫁到别人家了,要做别人的妻,别人的娘。”

    苍时只说:“我永远是母后的孩子。”

    两个人都没让对方看见自己的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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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公主大婚之日,红妆万里,上下同乐。

    明彦昭带着朋友上天香楼,他在楼上中气十足地大喊:“我最好的朋友要结婚了,今天天香楼的所有消费记我账上。”

    楼下传来欢呼。

    应付完客人的王漠惴惴不安地走进婚房。

    苍时头上没有盖喜帕,她看向王漠。

    王漠忽视自己快跳出胸堂的心跳走近:“怎么了?”

    苍时笑了,身着红妆让她明艳动人。

    她贴在王漠耳边:“你不要后悔,你娶的是青鸾的长公主。”

    王漠吻上她的唇:“是漠三生有幸。”

    但是苍时推开他。

    “你之前同我说怕与我厮混时怀上。”

    王漠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说这个,问:“你在生气吗?”

    苍时摇头:“你的担心是多余的,我一直在服避子汤。”

    王漠愣在原地。

    苍时面无表情地说:“母亲总归是要为孩子燃尽一切的,王漠,我不想燃尽。”

    摇曳的烛火与大红的婚房落在苍时眼里,映出燃烧的桐宫。

    但是王漠只是再次吻上苍时:“我猜到这种可能了。”

    王漠让他的声音听起来尽量可靠:“这药对身体不好。”

    王漠想,我要替她承担一半的痛苦,让她不在漂泊无依。

    “以后我来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