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开学

    初三（2）班出了名的调皮，现在整个梨树都在传二班以前的班主任就是被他们气病的，江月不禁有些紧张。

    因为是新老师，资历不够，她在江城只带了两年初一。

    初三和初一终究是不一样的。

    渝州和江城也是不一样的。

    对于梨树的孩子们来说，高考就是他们唯一能够走出大山，摆脱命运的途径。

    但是，他们中的大部分人，是连高中都考不上的。

    江月很担心，担心他们是否欢迎自己，更担心她能不能在这最后一年里，用自己的力量让他们成功进入高中。

    绿色的木门，初三（2）班的门牌贴在上面，上面蒙了一层灰。

    江月伸出手，推开门，入眼的是空荡的教室，桌椅歪歪扭扭地摆着，黑板上上学期的字还没有擦。

    她一路走来，初一初二以及初三其他班基本上人都来得差不多了，只有二班，空无一人。

    江月又等了一会儿，已经快上课了。她叹了口气把课本放下，又回办公室拿了扫帚和簸箕。

    她用皮筋把头发扎起，先把班上的桌椅都对线排了整齐，黑板也擦干净了，开始打扫堆积了两个月的灰尘。

    终于在上课铃响起时，她等来了第一个到班的人。

    是个女孩，长得很瘦小，扎了条又细又长的马尾，皮肤不白，但是眼睛很漂亮，现在，她正用那双大眼睛疑惑地瞪着江月。

    江月对她笑笑，自我介绍到：“你好，我是你们的新班主任，我叫江月。”

    女孩木讷地点点头，脸憋的通红，大半天才说了一句：“江老师好，我是李黎。”

    “理理？很可爱。”江月见她窘迫，笑了笑，想让她放松。

    李黎到座位上把自己的东西简单收拾了一下，这才发现，教室已经被江月收拾干净了。

    她瞥了一眼门口，来了很多人，是他们班的。

    二班男生居多，总爱成群结队，不管是在校内还是校外，总是会聚在一起。

    “暑假我爸回来带了烤鸭，就上次我和你说的那个。”

    “那今天放学去你家。”

    “干嘛要等放学，一会儿……”

    李黎就坐在门口，她尴尬地咳了一声，试图提醒男生们，老师在。

    他们一抬头，就看了站在讲台上的江月，她一手拿着教案，正抬头看着他们。

    ……

    几个男孩挠了挠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啥子时候说的换老师？”

    “哪个晓得……”

    “快进来吧，已经迟到了。”

    江月招手让他们进来，几个人懵着，站在门口不动。

    “程峰，你有病啊，堵门口！”

    一道尖细的声音响起，那个被唤作程峰的男孩转过头去朝女孩挤眉弄眼，不知道说了什么。

    女孩踮起脚往里面望，见看不到，便从程峰身旁挤了进去。

    “新老师？她真好看！”

    女孩凑到程峰耳边小声说到。

    和李黎不同的是，她皮肤很白，脸上有点婴儿肥，笑起来还有一对酒窝。

    女孩很自来熟，江月喜欢热情大方的人，或许正是因为自己缺少这些。

    班上的人渐渐来齐了，江月再次介绍了自己。

    和想象不同，二班竟然意外地配合，没有吵闹，说到激动的地方还会为她鼓掌，总是和传闻完全不一样。

    “老师，反正今天不上课，您和我们讲讲外面呗。”

    说话的人是程峰，他带着渝州的口音。

    穿了一身白色的校服短袖，头发有些自然卷。笑起来也很开朗，是那种阳光大男孩。

    那个夸江月的女孩叫洛珠珠，她白了程峰一眼，说到：“装啥子，程峰，你不就是觉得江老师声音好听，想多听吗。”

    全班哄堂大笑。

    程峰尴尬地一句话说不出，他确实也是有点这个心思的，但是洛珠珠大庭广众之下揭露他，这未免也太丢人了。

    “猪猪，就你会说话。”

    俩人是同桌，程峰伸手去捣她，却被躲开。

    江月笑起来，眼睛弯成一对月牙，她拍了拍桌子，大家这才安静下来。

    她去过的地方不算少，作为渝州人，她出生在江城，后来又回渝州读高三，再后来去京州上大学，最后又回江城工作。

    江月家里做了些小生意，家境很好，不上学的时候也去过很多地方旅行，见过很多不同的风景。

    她悉数说给孩子们听。

    “江老师，那你最喜欢的地方是哪里。”

    不知道谁问了句，全班寂静，好像都在等她回答。

    江月看着他们稚嫩的脸庞，发自内心地露出了笑容。

    “是渝州。”

    “哇哦！”

    台下掌声如雷。

    她在渝州遇到了周夜，从此之后，一生都追寻在他身后。

    但她喜欢这里不仅仅是因为周夜，更因为这是她的家乡。

    不知道谁说过，中文系的人总是有莫名其妙的情怀。她觉得自己算是一个有情怀的人，思乡情怀。

    难得二班下课铃响才开始收东西，大家飞快地背上书包，路过讲台时一一和江月告别。

    江月也收拾好了东西，拿了明天要用的东西，准备回去看一会儿。

    出了门时，才发现又下雨了。

    早上还是晴空朗朗，江月就没带伞。

    算了，等雨停了再走吧。

    江月在走廊站了会儿，又折身回了办公室。

    路逢正准备走，却见她回来了，还放下了手里的东西。

    “怎么回来了。”

    江月摊开书，头也没抬地说到：“下雨了。”

    “你没带伞吗，我送你吧。”

    江月刚要摇头，路逢又说到：“学校十二点半要关门，明天才正式开学，下午不上课。”

    意思简单明了，她现在不走，就得在这儿过夜。

    江月思索了一下，留在这里好像是不太好，但她也实在不想和路逢单独相处。

    她抬头看了眼窗外，突然想到了早上洗的内裤还挂在窗台上，脸上红了几分。

    “那麻烦你了。”

    路逢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看到她脸红，以为是不好意思，嘴角牵起一抹笑。

    江月跟在他身后慢吞吞地下了楼，却在楼下看见了周夜。

    他靠墙站着，头微微抬起，看着不远处的天空。

    路过的学生和他打招呼，他也点点头。

    “周哥，你送我回去呗，没带伞。”

    程峰凑到他的伞下，听不清周夜说了些什么，只看见他把手里的另外一把伞丢进了程峰怀里。

    其实程峰早就看见了他有两把伞，这才特地跑过来。

    他撑起伞走到走廊下接了洛珠珠，转身消失在雨幕里。

    “江月？你在看什么？”路逢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只能看见两个学生渐行渐远的背影。

    周夜也注意到了这边。

    他瞥了眼伞下紧贴的两人，目光上移，与江月四目相对。

    “下雨了，以为你没伞。”

    周夜的眼底带着几分阴郁，垂眸扫过一片阴影，他沉声开口，说完调头就走。

    同撑一把伞，他看着有些刺眼。

    江月反应过来他要走，忙追出去。

    路逢皱了眉，准备跟上去，江月却回头对他说到：“谢谢，不用送我了。”

    他握紧了拳，又缓缓松开，一句“好”在喉间压抑了半天才说出口。

    江月钻到周夜的伞下，肩贴着他的肩，抬头去看他。

    周夜没料到她会跟上来，挑了挑眉，却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