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怀疑你捡来的猫是人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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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OC,伊佐那单人向,第二人称,随意代,伊佐那受伤后变猫被你捡到设定。9K+ 你怀疑你捡来的猫是人变的。 这话绝不是无凭无据。 二月份,一场夜雪打乱了你的计划。融雪时泥泞的道路不适合骑车,你只好换上最厚的靴子和最暖和的围巾,早早地徒步去上学。 路上,扫雪的邻里们热情地向你打着招呼,你也扬起笑容回应他们的关心。 你一路沿着道路边的积雪向前走,很快,雪水就打湿了你的鞋尖。 路旁黄绿色的绿化带也覆着一层雪,低着头的你注意到草丛前圆润的凸起,起初你以为那是块巨大的卵石,走过它四五步后又狐疑地倒退回原地。 这东西是在动吗? 被你当做石头的玩意似乎正以rou眼难以辨别的幅度呼吸,它通体盖着一层正在融化的白雪,边角洇出脏兮兮的泥土色,你盯着它看了一会儿,它突然停下了翕动。 你松了口气,拍着脑袋庆幸刚才只是自己的幻觉。下一秒,那玩意儿回光返照似的弹动,动作间抖掉了一些冰凌,露出自己的真身,吓得你连往后退,差点摔倒在路上。 是只被冻死的大老鼠吗?你大着胆子凑过去,惊讶地发现原来是只气息微弱的猫咪。 猫咪的本色和雪相似,手脚、耳朵和吻部却是晕开的棕黑色,你“啊”地叫起来,想起小时候也见过这种猫,只是一下想不起来它的品种名,只记得是来自热带的外国猫。 热带猫却死在了下雪天,听着真是讽刺。 猫被你的动静吓得身体痉挛般地抽搐,你这才反应过来当务之急是送它去医院。但你的手边可没什么能包裹它的东西,找了两三圈,你一跺脚,拆下了脖子上的针织围巾,把那只瘦弱的猫包裹在里面。 猫依偎在带有你体温的围巾里虚弱地咪了一声,你紧紧抱着它,一向怕雪的你在路上狂奔起来。最滑的一段路你连摔了三个跟头,猫都没被你甩出去。 猫咪在送往附近的宠物医院后得到了救治,医生看着受伤严重、体温过低的猫咪,理性地告诉你救治希望不大,即使救回来,费用也会很昂贵。但你哭得实在太惨了,鼻涕和眼泪糊在脸上,护士小姐拿着纸巾不停在你身边安慰你的情绪。 没有办法的医生只好先把瘦弱的猫送进手术室。过瘦的它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还要小,胸口和前肢都在不同程度上受到损伤,看上去是老鼠啮咬的痕迹,后腿似乎也有需要X光确认的骨伤。 医生对这只可怜的小家伙做了所有能做的,剩下的也就是听天由命。 平复下来心情的你咬着牙把攒来毕业旅行的零花钱全交给了医院,然后再依依不舍,你也只能擦掉身上的泥水,赶去还没请假的学校。 早上的第一堂课当然是迟到了,但看你脏兮兮的样子,老师也只是叮嘱了句雪天要注意安全便放过了你。 你在国文课上满脑子想的还是被放进观察室的猫咪的样子,国文老师点你的名,要心不在焉的你读下一段课文。你在同桌的指引下找到了正确的段落,但悲从中来,眼泪和哭声中断了你的朗读。 吓得国文老师赶紧让你坐下,课后还贴心地问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问题。 遇到问题的不是你,是你捡来的猫。 撑过了头三天的失魂落魄,你也知道自己就算在医院守上一晚也不会有任何助力。之后的你每天上学、放学前都会去看看你的猫,只要它还没断气,就是最好的消息。 你给你的猫起名叫小玉,原因是它蜷缩在一起时像个毛茸茸的团子,不过因为营养不良,它瘦骨嶙峋,这个团子上多了很多处棱角。 一直闭着眼睛,痛苦地呼吸的小玉自然不知道你给它起的名字。 你暗暗在心里为小玉加油,考虑到这个因素,又用猫酱、咪咪、桃子之类的猫咪常用名各为它祈福了一遍。 几天之后,天气渐暖,太阳把房顶上、树枝上的雪都融化得干干净净。大家都以为会随冬而逝的小玉也跟着状况转好,慢慢睁开了眼睛,张开了嘴巴,第一次主动吃起了食物。 和朋友讲起自己和小玉的孽缘时,你脸上是喜滋滋的表情。 朋友看着被你抱在手里的猫,又看看为这只猫开心不已的你,眼睛里写满了怜惜:“你就为这家伙把攒了一年的零用钱全花掉了吗?” 不提这茬还好,一提你的心就在痛,手就在颤。猫咪因为你的动作重获了自由,跳出你的钳制,一瘸一拐地走到一旁躺下。 品种猫小玉虽然健康状况好转,但是已经不复你第一次见到它的脆弱美人模样。 经历过多项手术和检查,它的前肢和肚皮都被剃光了毛,方便留置针和其他仪器的cao作。加上缝合伤处的深色线条、涂药涂得这里一片那里一片的黄渍,现在这只猫简直像是从猫王国走来的弗兰肯斯坦,又或者是从玩具修理家手中修来的破猫、旧猫、没人要的小猫。 不知道时它这幅模样实在有别于从前,还是它真的本就是只无人疼爱的流浪猫,张贴出去的寻猫启示没人揭榜,最后还是被你带回家中。 你没法昧着良心夸猫咪好看,只好从别处为它辩解:“但是小玉的性格真的很好,它再痛也不会乱叫乱撒尿,我上学的时候它就乖乖躺在炉子边取暖,我回来了就给我让出位置。” 朋友应和着哈哈笑了两声:“你确定它不是在嫌弃你?” 你一下愣住,不确定地叫起了小玉的名字。 聪明的小玉不用你教,就学会了在哪里吃饭在哪里上厕所,拖着病体在你家如履平地,来如像一阵风。 但偏偏这只猫好像聪明得过了头,不仅对你家了如指掌,还知道怎么顶开没有装金刚纱窗的窗子,三番四次跑出去好远,害你在大半夜四处焦急地咪来咪去,最后在十字路口找到了它。 它脏兮兮的,站在那四处张望的模样有点可怜,好像不确定往哪条路走才是正确方向,又被打着远光灯的汽车吓得拖着腿狼狈逃窜。被你抱进怀里的时候还在不停地踢蹬。 而且它似乎不甚认可你这个救命恩人给它起的名字,你叫了几声,它都只恹恹地趴着甩尾巴,动也不动。 想到种种证明小玉不喜欢你也不喜欢你家的证据,你痛心地爬过去想要抱起它,却被它提前预判了你的动作,嗖地从你的两手间滑出去。 “不要啊!捡来的猫不把我当主人什么的,不要啊!”你发出悲痛不已的哀嚎,趴在榻榻米上泪流了几公里,然后又擦擦眼泪,自我安慰。 你花了大价钱捡的,只要还活着就好。 不过话是这么说,随着小玉的精神一天天好起来,你作为猫主人的架子也一天天膨胀。 暹罗猫的绒毛在停止检查后的一个月完全长好,因为经历了冬春,这只热带猫原先脸上只有小小一块的棕黑色急剧扩大,逐渐糊成了一只合格的挖煤工。 它变得胖了点,总算不再是皮包骨的可怜模样,但是依旧不多吃你高价买来的罐头和零食,总是点到为止,维持着自己那灵巧瘦长的体型。 体力恢复后,你总算确定,猫咪不是不认识小玉这个名字,正相反,它大概很讨厌这个名字,只在你放饭叫这个名字时会应一下,三下两下蹦到饭碗前,安静优雅地舔舐你准备的餐食。吃饱就走,绝不留给你多撸它一下的时间。 为了让高贵的猫咪多对自己垂怜,你只好伤心地收起刻有小玉两个字的铭牌,只给猫咪戴上粉色的项圈,防止它哪天走丢。 只是就算这么简单的要求,猫咪也不肯配合。 它从你狡猾地趁它吃饭时给它戴上项圈那刻开始就脾气暴躁,不停地在你身边走来走去,你还以为它是开窍了想亲近你,但上手摸的时候,它黑色的爪子就向你飞过来,邦邦就是两拳。 见你这个蠢人类理解不了它的想法,它就跳开,也不管你捂着手喊痛,跑到门框处千方百计地想把项圈蹭下来。 项圈最后还是被它设法脱了下来。你第二天上学前在自己的房门口看到了那只被咬得破破烂烂的粉色项圈。猫咪躺在楼梯的边缘,尾巴优哉游哉地甩着,蓝得发紫的竖瞳盯着你,好似在跟你声明:“如有下次,汝如此圈。” 你和你的家人开始叫它咪咪。它依旧对你们的声音爱答不理,只是总比叫小玉时态度有所缓和。 你会怀疑你捡来的猫是人变的当然不只这些细枝末节。 咪咪从身体完全好转后就不肯再用猫厕所,改为和你抢马桶用,每天早上,要迟到的你着急忙慌慌地跑进洗手间,却被蹲在马桶上方便的猫咪飞拳打出去。直到它施施然优雅地走出来,你才能使用本就属于你的洗手间。 还有就是,你把病号餐换成普通猫粮和罐头后,咪咪就开始抗拒进食。它嗅了嗅你放在猫碗里的食物就甩甩尾巴嫌弃地走开,倒是对你吃的东西很感兴趣,在你吃饭的时候跳上你的膝盖和桌子,和你斗智斗勇,跟你手里的筷子打架,瞅准机会就叼起烤好的秋刀鱼跑到一边啃起来,你要靠近它还会呼噜呼噜地龇牙威胁你。 你请教了医生很多次,有没有一种猫病会让猫以为它是人,人才是它养的宠物。医生满是怜爱地看着你,向你推荐了隔壁人类医院的精神科医生。 后来,无法让猫妥协的你只好自己退让。严肃地告诉咪咪这些加了盐和其它调料的食物它不能吃,作为交换,你会给它做有益猫咪健康的白煮鸡胸和无盐炭烤鱼类。 咪咪的尾巴柔柔地打在你的手背上,没有再抢你饭碗里的东西。 上英语课的时候你突然想起这回事,觉得猫咪那一下应该是一句“deal”,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激怒了正讲到考点的英文老师,被丢去了走廊上罚站。 也有一些,普通猫不爱做,但是咪咪接受良好的事情。 咪咪不爱舔毛,因为缺少清理,本就因为天气糊成挖煤工的它更是总是灰扑扑的。但每次你偷偷观察它伸出舌头,对自己的毛碰不碰的样子,就好似它在作出什么生死抉择一般痛苦。 有几次它甚至维持这样的僵局到忘了收回舌头。猫咪粉色的舌尖露在外面,没有唾液滋润显出了白色的倒刺。 你努力无视这种诱惑,但到底还是年轻,忍不住上手拽了一下。 猫咪终于反应过来,蓝紫色的眼睛震惊地看着你,你们沉默地对视了一分钟后,以你求饶它飞过来暴揍你为这件事的结局。 猫咪不和其它猫一样玩厕纸,也不和其它猫一样抗拒不了逗猫棒的诱惑。你买了好多价格不一的布老鼠、羽毛棒,拿去逗咪咪的时候都被它用关爱弱智的眼神对待。 明明医生说这家伙才成年,怎么老气横秋到像你的长辈。 你按医生的说法换算了一下猫咪的年龄,发觉它竟然和你是同龄人。想想也没错,十八岁的你又不爱玩风铃和积木,十八岁的猫怎么会爱玩玩具。 大概在青春期的它看来,这些都是小孩子才玩的东西。 不过咪咪也有无法抵抗本能的时候。 譬如激光红点和猫薄荷,你偷偷试了两次,猫咪的表现就好像它的脑袋和手不太熟,可爱的挖煤工脸上在抗拒,身体却很诚实地追着红点撞到了墙上,躺在地板上翻出肚皮蹭你沾了猫薄荷的手。 只不过,等它清新过来以后,会加倍愤恨地报复你,凌晨三点挠你房间的门要你放它进来,等你拖着迷糊的身体打开门,它待了没五分钟,又挠着门要你放它出去。 凌晨四点在你床头蹦迪,害得你骑车上学的时候感觉像是被它痛揍了一整晚,上课都提不起精神。 这么像“猫”该有的样子折腾你,一两天还好,时间长了,你总算察觉出了猫咪以前对你的手下留情。你痛改前非,带着打好蝴蝶结的金鱼鱼缸土下座向它道歉,你的猫有了自己的宠物,总算勉强原谅了你。 “我怀疑我的猫是人变的。”综上所述,你觉得自己的这个猜想正确无误。 可惜,你的朋友觉得你大概是脑袋的哪个部分被猫揍坏了,可怜地摸了摸你的额头,又帮你摘掉头顶上粘着的浮毛:“没有发烧啊?要不你少看点YouT○be吧?这么下去可不是个办法。” 但等她去你家找你写作业,打开你的房门,发现你和你的猫打得有来有回,一人一猫动作快出了残影,谁也不让谁。她关上了门,开始认真反思该少看点YouT○be的是不是自己。 “直说吧,你是不是人变的?我还年轻,受得住真相。”得到了朋友的支持,你决定和咪咪摊开牌。 猫咪一动不动地和你对视着,好像在跟你比谁先眨眼睛。 当然是你先受不了,喊着可恶低下头揉酸涩的眼眶,等你再抬起头的时候,猫已经不见了身影。 过了一会儿,它叼着一盒东西,费力地走到你面前。 你从它口里拿过来,发现是一盒你小时候mama用来教你分辨平假名片假名的卡片。你拿这些卡片挨个摆在地上,暹罗猫迈着优雅的步伐,径直走向一个读音,修长的爪子按在卡面上,又跑去下一个。 イ(i)ザ(sa)ナ(na) 你大为震撼,腿软脚软地喊着mama爬出房门:“我只是说说而已,不是真的想你变人啊!” 猫在你背后叹了口气,那意思大概是:没出息。 接受自己的猫是人变的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尤其是你曾经顶着它的爪子攻击扒开它的后腿确定它的性别,尤其是你好多次装乖发嗲非要抱着它和你一起睡,尤其是你特别喜欢抱着它的腋下,把它举高过头顶,帮自己抓飞进房间的蛾子和蟑螂。 现在的你已经不是以前那个脑子里只有吸猫撸猫的你,而是思考着应该说人猫有别还是男女有别的你。 大只蟑螂在你思考的时候哒哒哒跑到你面前的地板上大摇大摆,你和坐在一边的伊佐那对视一眼,它看上去已经对你的性格了如指掌,知道你下一步一定是尖叫着抱它过去抓虫。 但它伸出的爪子没快过你的拖鞋,啪的一声,你精准地踩在了蟑螂上。 伊佐那震惊地看着彪悍的你,大概也是头一次认识到你的这面。 你离开鞋子,单脚跳着到它面前,伸出两只手: “你原来是男生还是女生?男生就按我的左手,女生就按我的右手。” 猫咪第一次如此配合你,犹豫了一下,它把rou垫踩在你的左手上。 之后你还问了它、哦不,是他,很多问题,诸如: “你一直都是猫还是突然到了这只猫身上?” “你是被女巫诅咒了吗?” “亲你一下你会跟青蛙王子一样变成人吗?” “你变回去后我的猫还能回来吗?” “你变回去后能不能把我给你治病的钱还我,那是我存给自己毕业旅行的费用诶。” “你能忘掉我以前对你说的话吗?” “你认不认识《魔女宅急便》里的黑猫吉吉?” “猫叫声在你脑子里会翻译成日本话吗?” “可以叫你娜娜吗,我还蛮喜欢《NANA》的,什么,不行吗,果然这样!” 问题越问越离谱,起先还配合的暹罗猫到最后看上去已经要冲过来揍你,你瞅准时机,一只手按着猫咪的脑袋,借助体型优势限制住了他的行动。 只可惜,你没帅过三秒,就被伊佐那亮出的指甲抓得满手臂是伤。 打架的时候伸出指甲,这还是头一次。 确定伊佐那是人类之后,你们两个的关系意外地好了起来。 你把伊佐那当姐妹,伊佐那把你当兄弟。以前你还会捏着嗓子告诉你的猫为什么不能给它吃带盐的食物,现在你连看电视时候吃的零食都会分他一块尝尝鲜。 “一直做猫,不能吃这些东西很辛苦吧?”伊佐那给面子地吧唧吧唧吃干净那一小块,舔了舔爪子没要第二块。 以前你总怕你的猫还会走丢,每次都嘱咐家人出门一定要关好门窗,现在你都能放心地放伊佐那去巡视它的领地,甚至把它放进背包里带出门遛弯。 以前你和你的猫在朋友看来是十足十的冤家,现在你都能求伊佐那给你个面子,在朋友和邻居小孩面前配合你演出,寻回、握手、打滚、装死,邻居小孩崇拜的眼神好像你就是全世界最厉害的驯兽师。 但当小孩一脸灰,抱着捡来的流浪猫要你帮忙收养、驯服的时候,得寸进尺的你还是被伊佐那邦邦又打了两拳,表示抗议。 你开始带伊佐那上学,他坐在你自行车的前篓,身上包了一层布料避免引来他人的视线。 “我们好像艾利奥特和E.T啊!”你兴奋地越蹬越快,直到车轮撞上路上的石头,颠得从来不叫、颇有人类架子的伊佐那都惊得喵地惨叫。 落地之后他弓着背,身上和尾巴上的毛都竖了起来,气冲冲地抓着你的自行车和校服,窜上了你的肩膀。 “……现在是料理猫王。” 伊佐那不会抓着你的头发cao纵你做法式杂烩,但他可以抓着你的头发让你痛得求饶。 冬去春来,春去夏至。一年过去,伊佐那好像越来越像一只猫,会被太阳晒得在榻榻米上翻着肚皮睡觉。 嗡嗡的电风扇对着你们来回地吹,你趴在地上翻看旅行社出的毕业旅行指导手册,忍不住问了那个问题。 “伊佐那以前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啊?” 猫咪不会说话,变成猫的伊佐那也不会。你们之间的交流主要靠你超强的脑补能力和伊佐那生动的情绪表达,你在以为他是真的猫的时候碎碎念过很多苦恼的事情——学习绩点不够理想中的学校啦,毕业旅行的费用没攒够啦,又被老师叫去走廊罚站啦。 但你从不知道伊佐那的事情,关于他,只有你提问的时候,他才勉为其难地在你给出的选项里选择一个。如果他心情不好,不想回答,甚至会摆摆尾巴,假装自己是个听不懂人话的小猫咪。 但是。 “伊佐那不想回去看看吗?以前的朋友和家人,他们一定也很担心你吧?” 现在想来,它刚捡回一条命的时候,拖着受伤的腿也要跑到大马路上,大概是有即便变成了猫也想去见的人。而那时候你还不知道伊佐那是只猫,只想把它关在你的家里。 那么重要的人,在伤好过以后却再没去寻找过。伊佐那和他们又有着怎么样的故事呢? 你小心翼翼地偷看伊佐那的反应,和他蓝紫色的猫眼撞个正着。仰躺着的暹罗猫翻过身,藏在阴影下舔起了前臂上的毛。 他又假装什么都听不懂了。 分别的日子来得很突然。 你没有要强迫伊佐那去寻找前世之旅的意思,毕竟在这家伙身上可是投入了你相当大的一笔钱。既然他愿意待在你身边,你又何乐而不为。 你给他养的宠物金鱼从一条升级到三条,又因为生病死掉了一条。伊佐那咬着你的裤管,教你去卖水族箱的店买什么给鱼吃。 你把药撒进鱼缸,过了不久,烧尾的鱼果然好转过来。 作为奖励,你把伊佐那带去了毕业旅行。他藏在你的背包里,和你那些贴身的衣物躲在一起,等上了游轮,被你放出来,嫌弃的样子不用说话也看得出来。 你帮他爬进你的帽子,他转了个身,趴在你的肩头和你一起看滚滚的海浪,等人经过又灵敏地低头躲藏起来。倒不是他怕被人发现,只是作为一只“猫”,他还是有一点不能咣咣把想摸自己的人拍进海里的自觉。 你和朋友的毕业旅行目的地是京畿,乘船而上,在和老家截然不同规格的海港下船。头两天的安排都是集体行动,富士山和迪士尼之流自然是少不了的活动项目。 伊佐那还算有良心,爬山的时候知道跳下你的肩膀,自己走路,不给你增加负担,只是那轻快的步履实在看得你心生嫉妒,恨不得自己也能变成一只猫,快步超越这悠闲的家伙。 朋友习惯了你们俩的互相较劲,只是作为同伴,她还是好心地提醒你别和猫比体力,不然你腿痛的话,她可不会放弃迪士尼照顾你。 位于千叶的迪士尼伊佐那是进不去又不想去,被回住处的你戴上给玩偶用的小帽子时也显得不情不愿,动身要逃走。直到你把给它买的鱼干拿出来,他才勉强待在你腿上吃了起来。 行程的最后一天是自由活动。 身为偶像宅的朋友跑去参加签售会和同好下午茶,你用背包背着伊佐那在这座陌生的城市里走走停停。 和你以前在的小城镇相比,这里也太大了。还好你考上的大学不在这边,不然一定会迷路。 不过伊佐那看上去就驾轻就熟,在你犹豫要不要向路边打扮时髦的人问路时咬着你的衣服帮你指路。 “什么嘛,伊佐那原来是城里猫吗?真是越来越不配做你的主人了。”你咯咯笑着感叹,被调侃的伊佐那又试图打你脑袋。好在这一年里你已经习得了他的套路,和他打起架来也不落下风,战斗力约等于一猫。 你们两个逛着逛着,旅行社打来了电话,问你们的位置。说是昨天东京某地区发生了械斗,死伤惨重,旅行社担心你们初到东京,不懂规矩,不小心被卷入不良们的斗阵可就麻烦了,要你们尽量避开那几个区域。 正巧天上飘起了蒙蒙小雨,你把伊佐那抱进怀里,决定这趟东京之旅到此提前结束,回酒店洗个澡早点睡觉,好应付之后的行程。 回到酒店的你身上已经淋湿了一层,伊佐那的皮毛还毫发无损,你把它丢在床上,打开电视随便给它开了个频道解闷,便自己走进了浴室。 你出来的时候,伊佐那盯着电视屏幕看得认真。你看了眼,和导游讲的一样,在播昨天的冲突事件。 十几岁的少年们正是荷尔蒙爆发的时期,但弄出人命也还是太让人唏嘘了,你侧过头去看伊佐那,他的嘴巴紧绷着。 “有伊佐那认识的人吗?”你擦着头发问。 伊佐那没有回应,原地转了个圈,开始装睡。 东京的雨越下越大,噼里啪啦敲打着窗子。 半夜,看完演唱会的朋友狼狈地打开了房门,精疲力竭地瘫在床上,但嘴巴还是兴奋和你分享演唱会上的细节。 惊醒的你去洗手间拿来毛巾给她擦头发,聊得正开心,你突然发现一件事情。 “伊佐那呢?!你刚刚进来的时候有看到伊佐那吗?”你紧张地问着朋友。 朋友也从床上弹起来。 你没有开着灯睡觉的习惯,她进门的时候房间一片漆黑,猫有没有擦着她的腿走出去,她也不能确定。 两个人一时慌了神。 这事可不好捅给旅行社和酒店,毕竟你违规携带宠物,并没有跟他们报备。但眼下可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你俩在房间找了一圈又一圈,确定伊佐那不是在故意躲着你们藏在床下和窗帘后,还是只能选择求助。 酒店前台很快打来电话,说监控摄像头拍到了伊佐那从大门溜出去的画面。旅行社的jiejie也好心跑来和你们会和,你们仨分了三个方向去找走丢的伊佐那。 雨下得很大,势要把东京冲洗干净一般。打着伞的你还是被雨扑了满脸,视线模糊,身体也被浸得冰凉。 你想起伊佐那异常反应的开始,想起那个有关不良团伙的新闻。 伊佐那不是猫,尽管他用着猫的外表,但他不会因为一时好奇就跑进这么大的雨里。 他是想去找他变成猫也相见的那个人。 你一时有些犹豫,自己是否还该找下去,不是东京土著的你可没有伊佐那的方向感,没办法和他一样在雨夜的东京来去自如。 但你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 或许伊佐那确实不是你的猫,他是个,或者说至少曾经是个有独立思想和人格的人类。可你们的关系绝不至于提供食宿的人和被迫寄人篱下的猫。 伊佐那有淋着雨也要跑去见的人,伊佐那也是你淋着雨也要找到的朋友。 雨滴好大,被风卷携着像冰雹打在你脸上。你手里的伞被刮得翻了个面,再掰回来就变得破破烂烂。 你干脆丢掉伞,跑在雨里。 你想起自己捡到猫的那天。前一天刚下过雪,没有除冰的路面滑得要命,第二次连续摔倒的时候,你痛得哇哇大哭,心想这猫和你又没什么关系,自己为什么要受这个罪。 但是那时候那只孱弱的猫依偎红色的围巾中央,你拿手去试探它还有没有气息时,它的头一歪,濡湿冰冷的毛滑过你的手指,它虚弱地喵不出来,发出的声音好像短暂的一声“唧”。 那时候你决定这只猫的余生不再和你毫无关系。 你在一个十字路口找到了伊佐那。 那个瘦小的身影几乎被街上的积水冲走。在这座城市,可能有无数这样的小生命,正在挣扎着求生,但只有这么一只,能够如此牵动你的心绪。 你抱起来同样湿淋淋的伊佐那,毛紧贴在它的身上,比它手上满身伤口的时候还要丑。他用爪子蹬你的手臂,你听不懂他说的话,但猜也是在说要你不要管它。 你把它捂进尚且干燥的卫衣里面,带着他向你记忆里,在新闻画面一闪而过的医院那里跑。 你不识路,所以每到一个路口就问伊佐那的意见,喵一声是左,喵两声右,喵三声是直行。 路上你捡到一辆被人抛弃的单车。你载着伊佐那骑在上面,苦中作乐地调侃大家这下都变E.T.了,谁也不用嫌弃谁。 你闯进住院部的时候前台的护士jiejie吓了一跳,听说你是来找昨天被送来医院的朋友,连忙为你指了路。 伊佐那的朋友病房在六楼,电梯下来还要好大一会儿。你带着伊佐那到楼梯间,一阶一阶向上爬,一股巨大的、失去重要东西的预感突然袭击了你,用尽了体力的你在五楼的拐角处瘫坐在地上,摆着手要他先去。 伊佐那脚步停留在台阶上,看看你又看看写着6F的门。 “去啊!”你催促它。 它犹豫地跳了好几阶,在最后一阶又回头看你。弹簧门响动,你已经望不见伊佐那被淋得跟老鼠似的背影。 你平复了下呼吸,踩着湿塌塌的鞋子坐到台阶上,从头顶到脚底都在淌水,带走你的体温。 过了好久,你头发上的水还在滴,是温热的。 你意识到这不是雨水,而是眼泪,可是湿漉漉的手怎么也擦不干净湿漉漉的眼睛。你只好咬着嘴唇避免自己哭出声,变成这家医院新的女鬼怪谈。 楼梯间的门在响,你猜测是有人路过,于是缩了缩肩膀,努力减小自己作为障碍物的体积。 一串灵活、轻巧的脚步声向你靠近,那团热源凑到你的手边,亲昵地蹭着你的手背,见你没有反应,它又可怜兮兮地嗷嗷撒娇。 你看着这只暹罗猫,猛一把把它抱进怀里。 猫被你粗鲁地对待,伸出指甲抓得你破了皮,逃走后又恋恋不舍地看着你,慢慢向你走进,啧啧舔着你朝它伸出的手指尖。 这是你的猫,但它不再是伊佐那了。 -后记 开放式结局!虽然没了人,但“你”有猫啊! HE的话大概就是设定伊佐那的身体这两年多一直在昏迷,灵魂被寄放在同样奄奄一息的猫身上,和自己在意的家人(鹤蝶)重逢后灵魂终于回到了该在的地方。 经过一段修养,能够正常行动的伊佐那主动去找了已经在读大学的“你”(反正做猫的时候他对你了若指掌),然后两个人重新开始认识对方。 变成人类的伊佐那有时还是会有猫的习性,“你”要猫来自己膝盖上梳毛,结果是伊佐那抢先一步趴上去之类的。 被你用“不是吧”的眼光看了还会恼羞成怒。 不过变成人类之后没办法和他打平手了,伊佐那失去了害羞就可以梆梆打人的优势(。 以前做猫看你睡觉你只觉得背后一凉,现在变回人看你睡觉,你感觉自己人都要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