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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视野瞬间变亮，章远下意识地遮挡眼睛，来适应突如其来的强光。 听见面前的人说：“这么晚回来。” 是林风，话语里听不出情绪。 眼前的眩晕慢慢散去，章远放下手，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林风默默拿下他肩上的背包，继续说道：“我见你下班离开，以为你去谈工作，就来你家等你了，没想到会这么晚，去见谁了吗？” 林风的语气非常平静，却隐隐让章远觉得不安。 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林风极轻地笑了笑：“是送你回家的那个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何先生。” 章远立刻明白林风误会了：“不是他，我们只是门口碰见。” 林风视线下移，盯着章远的嘴唇，有些出神地说：“碰见了，就可以接吻吗？” 章远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又觉得无需向林风解释，于是绕开这个话题：“怎么了，今天特意来找我？” 他换了拖鞋往屋里走：“先坐吧，我给你倒水。” 林风没有动：“你和他在一起了？” 话题执拗地回到原地，章远在林风面前的茶几上放了杯水：“没有。” 林风扫了眼杯中微荡的水波：“可你们在接吻。” 章远无奈：“那只是最后的告别。” “告别……”林风把这两个字在口中咀嚼了一遍，像是觉得好笑，“告别啊。” 他伸手，抚上章远的唇：“原来告别的时候可以接吻，我当时怎么什么都没做。” 章远刚想张嘴说话，林风的拇指便塞进开启的口腔，漫不经心地挑逗瑟缩的舌尖。 “所以严格来说，我们没有告别，是吗？” 一年不见，林风的气质变了不少。 那个曾经带着朝气的年轻人变得更加成熟，也变得更具有压迫感。 他不再如干柴一点就燃般冲动，动不动又凶又委屈地大声质问。 看似无波无澜对话，却让章远背脊发凉。 章远偏开脸，躲开林风的指尖：“阿风……” 又被林风捏着下巴掰正：“我好想你，阿远，你想我吗？” 对待林风，逃避失去了效果，章远只能面对：“阿风，我们坐下来好好谈。” 他一步一步后退，林风一步一步逼近，最后小腿磕碰上床沿，章远一个没站稳坐倒在床上。 林风单膝顶开章远的双腿，手还捏着章远的脸颊：“谈啊。” 那手往下滑，扣住章远的后颈，拇指指腹轻轻摩挲喉结旁的颈动脉。 章远有些紧张地吞咽口水：“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林风长长的睫毛半垂，眼睛盯着章远的唇，仿佛饥饿许久的猛兽，随时准备将人拆吃入腹。 “我出柜了。”林风说。 章远心中一惊：“什么？” 林风的话语，平淡得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我才知道，原来我妈早就来找过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因为想让林风的人生有更多的可能性，而不是稀里糊涂就跟着他踏入无可挽回的境地。 但事已至此，章远觉得没什么可多说的：“都已经过去了。” 林风：“是过去了。” 他的嘴角很淡地勾了下，但章远看不见他的眼睛。 “那天之后，我一直在想，我们之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想来想去，都是我的错……‘不想负责、只顾享乐的混蛋’，我觉得你说的对。” 在肩颈流连的手再次向下，钻入章远微敞的领口，覆上勃勃跳动的左胸。 “我都改了，你说的话，我每个字都记在心里。” “我们重新来一次，好不好？” 32 心脏跳得快要失速。 章远知道自己不争气，嘴上说得绝情，但一直一直都在为林风留余地、找借口。 连引以为傲的理智，都在明知故犯、自欺欺人。 人的一生，可能会遇见无数个能使其动心的人。 但总有一两个，说不清楚原因，像是曾狠狠扎入皮rou的骨刺。 有疼，有伤，可刚长好的皮rou透着痒，总想去挠去抓，然后再一次裂出伤口。 反反复复着循环，无法真正释怀。 而他与林风，又是那么的可惜。 一瞬间的心软，就让章远露出了破绽。 林风附身，用舌尖一下下扫过章远的唇，仿佛要把其他人留在上面的痕迹，全部覆盖掉一般。 “我就知道你也很想我。” 章远推开林风：“你父母怎么说？” 林风话语淡然：“我爸很震惊，让我滚出去。我妈问是不是因为你，我说不是。她好像更震惊这点……阿远，那个暑假，我妈跟你说了什么？” 有微妙的违和感，但章远一时说不上来。 他想了想措辞：“阿姨问我，你想清楚了没有。” 林风有一刹那的动摇，很快便苦笑起来：“看来，我当时确实没想清楚。” “现在呢？”章远问，试探性的，“你想清楚了吗？” 林风言辞认真：“想清楚了。” 他凑上前，脸颊贴着章远的脖颈，轻轻蹭着：“我把所有的后路都断了，只剩下你，所以不要丢掉我。” 真是过分偷换概念，林风这样一说，倒显得章远无情。 但章远没与他计较：“给我一点时间。” 在章远看不见的地方，林风的眼底暗了暗：“要多久？” 他的手松松地揽着章远的一截腰：“和那位何先生一样，作为考察对象？” 现在，章远觉得有必要和林风说清楚他与何非的关系：“我已经拒绝他了，以后也再无可能。” 林风笑了，这是今晚以来，章远第一次看到林风笑。 林风：“好。” “那我们之间，还有什么阻碍吗？”林风问。 章远语滞。 林风：“没有什么井先生何先生，也决定一起面对家庭阻碍、世俗眼光，所以我们为什么不能重新在一起？” 说着，林风的吻细密地在章远颈项落下，充满急切的渴望。 还是哪里不对。 章远用手挡，被林风捉住，按在床上。 林风居高临下，把灼热的呼吸呵在章远唇畔：“你真的已经不喜欢我了吗？” 章远在挣扎：“不是的，我没有不喜欢你。但即便要重新在一起，你也得给我时间适应不是吗？” 林风一顿，停了下来。 章远这才看到林风的眼睛，里面有得逞后的兴奋。 “你果然还喜欢我。” 章远突然明白过来，今晚林风身上的不自然和怪异举动，都是为了套出章远的话。 他什么时候学会了这套？ 林风将章远搂进怀里，克制不住地轻轻揉了揉：“真好，你还喜欢我。” 章远：“我没说过。” 林风：“你就是还喜欢我，你和我一样，一直都想着我。” 林风仿佛真的变了很多。 以前的他动不动就发疯，口不择言，生气了什么不好听的词语都说的出来。 但每一字一句都是认真的，和他眼底直白明了的情绪一样，简单易懂。 然而，现在章远发现，自己有些看不懂林风了。 章远低低地喊：“阿风。” 林风笑着抚过他的肩胛骨，又恢复到了章远所熟悉的纯粹模样：“没关系，只要你还喜欢我，我等多久都愿意。” 章远沉默了。 这样一看，林风又仿佛没有变，之前的违和感，是他的错觉吗？ 林风放开他：“明天等你下班，我带你去家日料店，超级好吃！” 章远有些木讷地点了点头。 “那明天见！” 林风眼底亮晶晶的，一如往常。 33 说是要给章远思考适应的时间，但林风的追求攻势却很猛烈。 好像把先前那段感情中没有做过的事情都做一遍般，他们在浪漫的餐馆吃饭，在电影院里牵手，去坐城市里有名的摩天轮看夜景。 甚至一起去了迪士尼，两个大男生在一群女生中排队，买草莓味的甜筒。 章远最开始还带着疑虑，可慢慢就成了纵容。 他很少有这种与青春年少挂钩的体验，能在离开校园前疯狂地玩一场，怎样都不亏。 等小文身体更好些，林风还怂恿章远把小文也带上。 便又理所应当的，去过的摩天轮和游乐场再去一遍，吃过的热门餐馆再吃一次。 林风非常没有追人的自觉，看似听章远的意见，但主动权实际都在他手上。 “下周末……”林风刷手机攻略，“去游乐园吗？” 章远正忙着修改方案，头也不抬：“又去游乐园？这个月不是才去过迪士尼。” 林风的手指一顿：“上回小文说，想在城堡里住一晚上。” “住一晚上啊……”章远机械性地重复林风的话，并没放在心上，脑海里还在思考方案的事情，“行吧，但我不确定会不会要临时加班。” 咖啡馆，不能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讨论完周末的行程，林风就不再说话了。 等章远专心忙完，终于把棘手的方案修改稿发了出去。 一抬眼，才发现林风原来一直托着腮，咬着吸管，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 章远脸颊微烫：“怎么了？” 林风丝毫不掩盖露骨的眼神：“你工作的样子真性感。” 大庭广众，与隔壁桌的距离不及两米。 章远有些窘迫：“别乱说话。” 林风的目光错也不错：“我没乱说，你就是很性感。袖口露出的手腕，系到最上一颗的领口，没理好的领带，我都想一个一个，亲手脱下来……” “林风！”章远慌忙制止，压低了声音提醒，“这是在咖啡馆！” 林风这才收了视线，继续咬口中面目全非的吸管：“……还好。” 章远收到了对方的回信，总算是认可了方案。 心中一块重石落地，舒畅不少，连语调都带着雀跃：“还好什么？” 林风：“还好老天给我机会，没让我错过这么好的你。” 说情话信手拈来的本事，可真是能和何非媲美。 章远问：“你现在怎么这么会说话？” 林风隐晦地笑了：“我现在会的可不止说话。” 章远：“嗯？” 林风装作无事扯开话题：“所以周六早上八点，我开车来接你和小文。” 说到开车，章远重新抓到重点：“我之前就很想问你，那辆车……” “看起来不便宜？”林风笑，“确实不是我的，朋友借我开几天，你要觉得不舒服，我们打车去也行。” 章远摇头：“没不舒服，我只是觉得，你的很多事情，我都已经不太清楚了。” 林风温柔地在桌下牵过章远的手：“没关系，我们可以慢慢地把错过的那些时间，都补回来。” 尽管时隔不久，但小文永远像是第一次去游乐园一样兴奋。 中途章远有接到新的工作任务需要加班，林风体贴地表示他陪小文玩就好，可章远还是向井然请了假。 井然没说什么，像当年章远第一次为了林风，提出断绝金钱关系时一样。 倒是杨修贤反应很大。 “我觉得他不是好人。”杨修贤的信息回得很快，“人都是会变的，小远。” “出柜哪像他说得那么简单，肯定隐瞒了些什么。” “而且追求期间就想带你去开房，未免过分司马昭之心了。” “虽然我自己也经常这么做。” 章远被杨修贤的话逗笑，刚想回句“你也知道”，突然听见耳边传来略显冷漠的问话：“和谁聊这么开心？” 34 抬头，看见林风微笑的脸，与话语的温差有些大，让章远不由地发怔。 然后林风低头，替小文切割牛排：“怎么，不方便说吗？” 章远回过神：“没，是修贤哥。” 林风浅笑：“当年告诉你杨修贤的存在，是为了拆散你和井然来着，真没想到你倒和他成了朋友。” 现在的林风，像是个分裂的矛盾综合体。 他时而像井然温柔体贴，时而像何非善于调情，时而又极具占有欲，冷而霸道。 仿佛有无数张面具扣在他脸上，每一个都像他，但每一个都不是他。 知道章远很难接话，林风打岔道：“期待吗，今晚的烟花秀。” 在城堡里欣赏烟花的感觉确实不同。 好像周遭的一切都消失了，伴随着夜幕中绽开的花火，与应和绚烂画面的音乐。 世界唯独剩下自己。 和身边发烫的温度。 林风在吻他。 这一招过分犯规，但确实好用。 章远脑海里糊成一团，什么都想不到了。 甚至等烟花散尽，他才恍惚着想起还有小文在。 他去推林风：“小文……” 林风揽着腰的手没有松劲，唇依旧贴在章远的嘴角：“刚才回来的时候就睡着了。” 明明是很顺理成章的事情，但章远始终无法完全松懈下来。 两个人亲吻着，跌跌撞撞往房间里走。 林风气息紊乱，激烈而热情，带着令章远意外的熟稔，吮吻微张的下唇，侵占他所有的气息。 衣服下摆被撩起，灼热的掌心一寸寸熨过单薄的腰线。 这种被暴风雨侵袭的压制感，让章远喘不过气地难受，喉咙颤抖地溢出几声呜咽，却像是更加刺激了林风。 从阳台到房间的这几步路，变得无比漫长。 令人羞涩的响声在耳边回荡，伴着衣料窸窸窣窣的摩擦声。 林风环抱着章远，在他身后锁门。 门锁“咔哒”一下，令章远猛地一震，连睫毛都害怕似的抖了抖。 林风急促的动作停了下来，他的脸上浮着红晕，眼神迷离，在极近的距离唤“阿远”。 章远抿了下红润的嘴唇：“我……” 被林风用拇指压住双唇，阻止他继续往下说。 “还不行吗？”林风问。 是询问的语气，但低哑的嗓音透露出危险的气息。 章远即便说“不行”，林风也绝对会继续做完，甚至会更疯狂。 他只能无奈地隔着衣服，按住林风不断往下探的手，不惹怒林风的情况下，委婉地表达自己还没准备好。 章远知道自己的拒绝站不住脚，可他欺骗不了自己。 即便就这样半是被迫半是纵容地做了，他也清楚明白，那些记忆里美好的年少悸动，早已面目全非。 可能因为遗憾，得不到的sao动永远停留在窗外的冷月下。 但被盛大而又梦幻的花火照亮过后，曾经的救赎已变得可有可无。 章远自己就能拯救自己，他早已不需要林风，或者说，他早已没那么爱林风了。 彼时彼情彼景，错过，就注定错过。 衣兜里的电话铃声适时响起，是章远的。 章远以此为借口，总算把林风推开了些。 手机屏幕亮起，“井然”两个字毫无预兆地闯入两个人眼中。 章远下意识地瞥了眼林风，发现对方也在盯着手机屏看，分辨不出情绪，一时间不知该接还是不该接。 手机铃声就这样响了一会儿，林风笑了下：“怎么不接？可能是工作。” 章远接起电话，可才说出一个“喂”，林风就俯身上前，一口咬住了章远的脖颈。 “……唔……” 小小的声音被另一头的井然听到，年长的前金主轻笑。 “我这个电话，打得似乎不是时候。” 《不正当关系 35》 ＊井然/何非/林风x章远 “虽然像是打扰员工私生活的恶毒资本家。” 井然的语调轻松地像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但这件事，确实得由你来做。” 章远还没说话，就感觉拿着手机的手腕被抓住，摁在脸侧的门板上。 林风将脸埋入他的肩颈，又重又狠地吮咬。 井然的声音，异常清晰地传出来：“只能让你的小情人先等等，审完报价单再继续。” 林风也听到了，他停了下来，但还是保持原来的动作没有变。 章远平稳呼吸，说道：“好的，井总。您先让小周把初稿发给我，我马上核实。” 井然说好，电话那头响起忙音。 林风起身，盯着章远侧颈上刚刚留下的红痕。 “对不起。”林风说。 章远叹了口气，又开始心软：“不生气了？” 林风烦躁地揉乱头发：“我也不想，但每次想到你和他曾……我就控制不住自己……” 这个样子的林风，倒更像林风。 章远捋顺林风的额发：“等我忙完，我们好好谈谈。” 正如井然所说，不是什么难事儿，就是乐园方催得紧需要他把关。 不过十几分钟的时间，章远就核对好报价单，给小周发了回去。 小姑娘很快就回“收到”，跟了些客气的场面话。 但正在输入的提醒一直挂在对话上方，章远以为小周对报价单有什么困惑，很有耐心地等了会儿。 没想到，小姑娘憋了许久，只发过来一句。 “小远哥，你现在是一个人吗”。 林风正在洗澡，严格来说，确实是一个人。 章远回：“嗯。” 又是较长时间的正在输入，小周跟挤牙膏似的困难挤出几个字：“小远哥，你和林风学长在交往吗？” 章远一愣。 小周怎么会认识林风？随即又觉得或许合理，毕竟他们是一个学校的。 于是回：“没有，怎么了？” 小姑娘仿佛这才舒了心，发信息的速度都快了起来。 “那就好那就好，他们说小远哥你第三者插足，拆散婷婷和林风学长。” “我就说，之前小远哥还被高富帅追求，怎么可能马上就和婷婷的男朋友搞在一起。” “婷婷应该是刚被林风学长甩，太伤心了吧。那天看到林风学长和小远哥约饭，就开始瞎想，但林风学长又不是gay……” …… 小周的信息接二连三地传过来，但章远这头没了回音。 真是天大的笑话。 他想尽办法拒绝何非，却没想到在林风这里翻了船。 难道真的是老天爷惩罚，他章远只配拥有见不得光的爱情吗？ 自以为的旧情复燃，还不是再一次从一个无药可救的境地，跳进另一个无药可救的境地。 上帝嗤笑一声冷眼旁观，欣赏他自作多情的可笑模样。 林风洗完澡出来的时候，章远就这么静坐在沙发上。 盯着电脑屏幕，恍若一尊哀默的石像。 不祥的预感袭来，不过林风并不在意地擦头发，问：“又怎么了？” 章远没有看他，只平淡地问：“你和王婷分手了？” 林风甚至连惊讶都没有：“王婷？我没和她在一起过。” 章远不可思议地抬头看林风：“没在一起过？” 林风无所谓：“她自己说的，不交往也没事，只做朋友。” 章远有点问不下去：“那你……？” 林风：“我没碰过她，不过是知道她在你的公司实习，借此打听你的消息罢了。” 难怪何非追章远的事情，林风会这么快知道，还直接找上门来。 章远嘴唇颤了下，还是忍不住问出口：“那她说，你带她回家见父母……” “手段而已。”林风不耐烦地抓了把头发，“我们能别聊其他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