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方如海

    这里怎么会有方如海的声音？他不是已经死了吗？就算当时有一缕残魂被天石魔刀所禁锢，可当天石魔刀拔出他体内的时候，也应该离去了才是。

    若非声音太过真实，他还以为产生了幻觉。

    “你是方如海前辈？”

    他问了一句便竖起耳朵听。

    可是四下寂静无声，没有任何回应。

    “看来真是幻觉……”他低喃一句，便再次向前迈步。

    “站住！”

    一声轻喝突然在耳畔响起，何少离猛然驻足，绝对没有听错，就是方如海的声音——他再次环顾四周，可还是什么都没看到。

    这次不待他问，声音继续道：“你猜的不错，是我！”

    何少离愣住了，紧接着他就闭上了眼睛，一动不动，只有耳朵动了一下——他在寻找声音的源头！

    “既然得到了想要的，为何还要向前？”

    方如海的声音没有停断，“想不到，你如此贪得无厌！”

    何少离猛地睁开眼睛，他听出了声音的源头，根本不在周围，而是在他的身体里，确切的说，是在他的脑子里。

    这叫他如何不慌乱？

    “当日你没有离去，而是进入了我的身体里？”何少离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声音很低沉的说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低沉的声音中掺杂着不加掩饰的愤怒，他此时有些怒不可遏了。

    当日因不忍方如海忍受魔刀噬魂之苦，才冒险拔出魔刀，没想到他非但没有离去还进入了自己的体内，最主要的是，自己对此全然不知。由此可见，他一定是不怀好意吧！

    若非今日他突然说话，自己依然还蒙在鼓里。

    而他之所以说话，恐怕也是因为——

    何少离看向前方不远的玄亭阙文。

    传闻，玄亭阙文为天下至阳之物，可除世间一切邪祟，方如海只是一缕残魂，属阴，所以才会害怕，才会不顾暴露出言阻止。

    “小子，你说的不错，我的确在你的体内！”方如海说道：“可是我对你，没有恶意……”

    何少离冷哼一声，显然对此嗤之以鼻。

    没有恶意却不告诉自己，这种话他才不信。

    “我有一事未了，所以还不能死！”

    “可是你已经死了！”方如海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何少离打断了。“六十年前就死了。”

    “你说的对，可我还能看见，能听见，我不甘心……”

    “所以你就进入了我的身体？”

    听出了何少离语气中的不善和不耐烦，方如海的声音倒有些落寞了：“当时那种情况，我别无选择。”

    “前辈，恕我无法容许未知的力量在体内！”何少离不再跟他废话，话音一落，便再次向前迈去。

    方如海说的这些话，他不知真假。即便是真的，这些又和他有什么关系呢？至于他说的什么未了之事，更是没有兴趣知道。

    他只知道，继续让他留在自己的身体里，对自己没有半点好处。因为但凡有半点好处，方如海早就拿出来当条件跟他谈了，何至于不声不响瞒到现在？

    其实他不是一个不好说话的人，如果方如海在没有进入他体内之前就和他好说好商量，备不住他也会同意。可方如海选错了方式，而这，就触碰了他的底线原则。

    “等等！”

    就在何少离的脚要落地的时候，方如海急忙说道：“我们可以谈谈！”

    “没什么好谈的！”

    何少离的脚终是落在了地上。

    “等……等一下，我……我别无所求，就是想看云中谷死在我的面前，我可以传你无上刀法！我可以指点你少走弯路！我甚至可以在关键时刻保你性命……”显然方如海有些害怕了，他急忙开始谈条件。

    一听这话，何少离站住了。

    不难想象，此时的方如海一定长出了一口气。

    哪知，何少离并不打算和他谈，喃喃道：“云中谷我会杀！”

    说完便又向前迈了一步。

    “小子，你……你要想清楚，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呀！难道甘心错过这大好的机缘吗？”方如海似乎在忍受着强烈的痛苦，声音都有些变了。

    而何少离也感觉到头有些疼痛，甚至眼睛还有些花。

    他不知道这是玄亭阙文对他产生的影响，还是方如海的痛苦也在牵动着他的心神。

    他并没有理会方如海的话，再次向前迈了一步，“刀法我自己可以练！”

    “啊！！……站住！！你可知这六十年我始终在反思不足，按照我的方法，你可以日进千里！！难道这样还不行吗？”

    何少离好像没有听见他的话，再次向前迈进了一步，只是他明显感觉到有一股强烈的力量在前面推动着他，好像在阻止他继续向前。这力量他确信无疑——正是玄亭阙文！

    脚步重重的落在地上，向后滑动了半步。

    此时，方如海的声音已经撕心裂肺了。

    而他的脑袋也更疼了，眼前似乎也蒙上了一层薄薄的轻纱，让他的目光一片朦胧。

    “这么多年……我……我知道一个道理，该走的弯路是一定要走的，如果绕过去了，会在别的地方吃苦头！”

    话落，再次向前迈了一步。

    这一步，更加艰难了，他的腿都有些颤抖了。

    面前的玄亭阙文光芒大盛，那些看得见摸不着的、悬浮的笔画和符号就像实质的剑一样，刺进了他的身体。

    可是他的衣衫和身体却完好无损。

    此时方如海嘶吼的声音异常尖锐刺耳，好像就要土崩瓦解了。在吼什么他甚至都听不出来了。

    而他的头也像快炸开了一样。

    “想我死的人很多，如果他们真的有本事拿我的命，尽管……拿去便是！”

    何少离衣摆发丝飘舞，眼中泛着血红，一字一字的说道。

    他每向前迈一步，就否定一条方如海开出的条件。方如海此时可能已经听不见他的话了，因为他听方如海的声音已是气若游丝，微不可闻。

    这话说完，他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喃喃道：“前辈，一路走好。”

    话落，再次向前迈了一步。

    这一步的艰难超乎想象，以至于他迈出的步子甚至没有三岁小孩的步子大。

    可是这对于此时方如海的那缕残魂来说，足够致命了。

    片刻后，方如海的声音彻底消失了，而他也因无法忍受脑袋的疼痛，晕倒了。

    倒在地上的刹那，身体便不由自主的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回了第一级平台……不思无为的天下本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