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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正要笑小朱想法太过天真,手机屏幕一闪。【徐月华】:浠浠,最近拍戏忙吗?今天是你黎叔叔生日,你要是有空,能不能回家一趟?【徐月华】:我听小霏说你俩现在在一个剧组,挺好的,彼此还能有个照应。照应?徐月华是低估了黎霏作天作地的性格,还是高估了她对这个毫无血缘的继妹的容忍,不当众甩黎霏脸色已经是她的底线。南浠眼底闪过一丝嘲弄,直接打下一个“忙”,正要发,倏然想起黎霏,又删掉,重新输入【嗯,知道了】——让徐月华从黎霏那知道她今天没有拍戏,只怕又会觉得她是故意给黎家人难堪。调成静音的屏幕渐渐变暗,不等对方回信,就被主人丢进置物架,南浠拉过毯子,蒙上脸。“......刚入职,靠不靠谱啊,简历倒看着怪高大上,又是国外名校又是博士毕业的,emmm搞不好又是个秃头大叔。”省医挂号向来难,这会儿看病,只剩下最后一个可预约的医生,明显是因为资历最浅没人挑被剩下的——没有照片,级别显示只是一个主治医师,但寥寥数笔过往介绍又分明极其优秀,教人半信半疑。朱佳佳脑海里先入为主地浮现出了一个谢顶眼镜的刻板印象,挂完号,正要和南浠说一声,却见她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毛毯顺着纤细的长腿微微下滑,她头歪到一侧,尖尖小小的白皙下巴没入领口,眉头紧蹙,似乎睡得并不踏实。在朱佳佳给她盖好毛毯的瞬间,南浠眼皮很轻地动了动,像是要醒来,但很快,又重新紧紧阖上,浓密的长睫在玉做的肌肤,落下一层阴影。黑,伸手不见五指。南浠独自一人站在空旷的荒原,茫然四顾。“浠浠。”有人喊她。熟悉而遥远的嗓音模糊落入南浠耳中,她欣喜抬头,认出是爸爸,脸上的迷惘瞬间消失殆尽,明媚如骄阳,不顾一切地朝着远处飞奔而去。周遭转眼变亮。可到跟前,那身影又消失不见。“爸爸,爸爸?”少女四处寻找,嗓音还带着青涩的娇憨,脆脆软软的,“你快出来呀,我都快十八了,你怎么还老把我当小孩子,一会儿要是被我逮到你藏在哪儿,哼哼,这个月你甭想沾一滴酒。”她打开书房,衣柜,储藏室,所有小时候爸爸总喜欢和她玩捉迷藏的地方,一一翻遍,却空无一人。南浠脚步慌乱起来。“爸爸,你快出来,你再不出来我生气了!”南浠故意提高音量,奔向最后一扇门,冷风吹过,推开一道缝隙。没有光。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冰冷的凉意袭卷南浠全身,她双脚似乎被钉在了地上,挪动不得。许久,粘稠的禁锢撕裂一道口子,南浠终于缓慢地迈开步伐,走到窗台,颤着手,摸上去。血,满手的血。阴冷的风吹得敞开的窗户猎猎作响,漫长的空白。直到少女怔怔抬眸,俯下.身,一双死寂的眼紧紧盯着深不见底的地面。“浠浠。”是个女人的声音,带着惊慌。她没回头,固执地趴在窗台,半边身子都悬在空中——下面,也有可以玩捉迷藏的地方吗?肯定有,不然,爸爸为何会躲在底下不出来。她要下去,她要去找爸爸。“小浠姐!”车子一个急刹车,在红灯前停下。南浠猛然惊醒。“小浠姐,你没事儿吧?”朱佳佳抽出一张纸巾,小心翼翼地递给南浠,“你一直在哭。”南浠这才意识到脸上有些冰凉,她摇头,擦干脸,指尖触到皮肤的刹那,又倏地收回,看向双手。没有血。南浠苦涩地闭了闭眼,重新把自己裹进毛毯,盯着干净的恍若透明的指尖,怔怔出神。车子启动,又过了一个红绿灯口,在省医院停车场停下。“小浠姐,我先去排队,等快到你了我给你打电话。”朱佳佳带好南浠的证件,推门下车。已近中午,医院行人渐少,消失许久的日光从云朵后露出头,穿透车窗,落在南浠侧脸,她微阖着眸,长睫卷翘,眼尾上挑,挺拔的鼻梁驼峰微凸,鼻翼精致,下颌线流畅而不失柔和,唇形似花瓣。美人在骨不在皮,可难得一见的是这副美的惊艳的骨相外,皮相也在上乘。但此刻,外人眼中张扬跋扈的最美小花旦南浠,却是无力地蜷成一团,眼眸空洞,脆弱如一击即碎的薄冰。不知维持这样的状态,过了多久。“滴——滴——”刺耳铃声骤然划破安静空气,南浠清醒过来,听到司机接完电话后对她说“小朱说打你电话没人接”,“嗯”了一声。她直起身,敛去眼底不该出现的情绪,再抬眸时,气场已和刚才全然不同。片刻,外科门诊的一楼长廊,响起一阵细微脚步。南浠穿过稀疏的人群,走向朱佳佳所在的十六诊室。白炽光从天花板上打下来,追随着少女影子,再简单不过的休闲装,平底鞋,巴掌大的脸隐在口罩和墨镜后,长发从两侧滑落,遮住锁骨。站定,随风飘扬的发梢缓缓落下,闪着柔顺的光。南浠扶扶帽檐,看到电子屏上写着:主治医师,莫铮庭。莫铮庭——她轻轻一挑眉,名字倒挺好听。“小浠姐,你先坐,上一个刚进去。”南浠是上午挂号的最后一个患者,此时长廊已几近无人,除了她们,其他诊室门前都只有空荡的白光,映的四周寂寥。朱佳佳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和南浠嘀咕:“新来的,可能没什么经验,刚才进去的还是个伤得挺厉害的老大爷,估计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南浠抱臂靠着椅背,没什么情绪地附和。她脚没扭,只是被黎霏抓过的手臂有些许淤青,请假也只是给她点教训,没经验挺好的,好糊弄。“咔嗒”,朱佳佳话音落下的刹那,门从里打开。朱佳佳口中的老大爷在家人的搀扶下蹒跚走出,脚步不稳,却眉头舒展,被风吹来几句断断续续的沙哑方言,“......俺觉得现在好受多了,这大城市的医生就是看得好,还负责,也不嫌弃俺个糟老头脏,说上手就上手......”电子屏上已经实时更新,“当前就诊:南浠”。南浠推开合拢的房门。视野由暗转亮,有一瞬间近乎夺目的大片纯白,消毒水味轻轻漂浮。不好闻,但又夹杂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温润,清淡,压过了医院带给人的本能生理不适。“南浠?”不待南浠走近,一声低沉的询问先于眼睛传入她的耳中,尾音上扬,恍若铮铮的玉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