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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迈出一步。里面的人,是谁?她抿唇,迟疑了一下,最终翻墙而入。院里枣树下坐着一个人。他看着阮宁,面色很好,气息平稳。没有受伤的痕迹。阮宁心口那块大石移开,忍不住轻轻喘息。随即,遗忘到脑后的其他情绪一股脑涌上来。她僵硬着,瞬间明白自己被谢九玄骗了。她一个闪身出现在谢九玄旁边,伸手捉住了他的手腕。听脉象。什么受伤濒死,什么血流如注,命悬一线,全都是胡扯。她声音里还带着喘息,因气愤微微颤抖,“谢九玄,你疯了?你故意放出假消息?”她眼睛里甚至有些不敢相信。从她进门起,谢九玄便垂着眼睑,视线没有往她脸上看过。他静静坐着,像一株安静的树木,根系庞大,荫蔽阴凉,不容小觑。阮宁说完,他抬眸,目光深邃,很平静地开口:“你看,你在骗自己。”阮宁浑身一僵,握住谢九玄的手松开,任由那只手垂落下去。她到这时才明白,谢九玄打的真正主意。“我想过,若是你不回来,就放你走。”他深深看着阮宁,“可你为什么回来了?”阮宁脑子里嗡的一声,忍不住后退一步。她为什么回来了?阮宁犹如被人当头棒喝,脸色变得苍白。她此时的样子,脊背挺直,仿佛千斤重担压着也压不弯;眼神里总带着一股坚定。她一直这样,用无坚不摧的外表,层层掩盖真实的自己。谢九玄心里不可抑制泛起丝丝心疼。可他也知道,不逼她一把,让她坦然面对自己,阮宁永远也不会看一眼外边的世界。她只会将自己的心藏起来,不见天日。折磨着别人,却何尝没有折磨自己?他起身,走到阮宁面前,垂头看着她,用很轻和的声音:“你有没有看清自己的心?它真正想要的是什么?”这声音太具蛊惑性,阮宁睫毛轻颤,像是蝴蝶薄弱透明的翅膀,颤在谢九玄心上,让他身体里所有坚硬都化作柔软的细流,只想将她包裹起来,让她高兴,让她露出一个笑容。古有周幽王烽火戏诸侯只为博美人一笑,年少读史的时候谢九玄对此嗤之以鼻,并将其列为最愚蠢的亡国之君,没有之一。而如今,他伸手摸了摸阮宁柔顺的头发,所有思绪全都凝在眼睛里,他不受控制弯下腰,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企图将所有勇气和力量传递给她,替她扫去心底阴霾,替她承受所有痛苦,只要她高兴起来。哪怕是烽火戏诸侯呢,他淡漠地想着,原来人人都有做昏君的潜质。“闭上眼睛,”他声音犹如低沉的琴弦,古老而悠远,令人沉醉,“用心去想,你想要的是什么?”他鼻端是淡得几乎要飘散的栀子香,怀里的人柔软温暖,软得让他一颗坚硬的心化成水。阮宁浑身的刺仿佛触到最柔软的云团,她被团团包裹,处于一个最安心的所在。她太累了,理智渐渐昏睡,唯一的一丝清明摇摇欲坠。谢九玄的声音犹如一束温和月光,洒在她一片黑暗的内心深处,将她藏得很深很深的角落照亮。她痉挛了一下,那是仿佛被人一层一层剥开,赤.裸.裸站在人前的恐惧和羞赫。她想蜷缩起来,藏到黑暗里,但有双手环住了她。“嘘,别害怕。”谢九玄轻轻吻了吻她的头发,手臂将她抱紧,“告诉我,你想要什么?”他像是最从容不迫的猎人,有着最为致命的耐心,手段高超,心性了得,诱惑猎物露出柔软之处。阮宁紧闭着眼睛,神色不安,身体忍不住挣扎痉挛。她锁得坚固的地方裂开了缝隙,缝隙越来越大,那道墙轰然倒塌,藏在里边的东西露出了真实面目。她很害怕,手忍不住环住谢九玄脖颈,越抱越紧,本能寻求安心。谢九玄将她抱了起来,垂头在她耳边轻哄着,替她拂去不安。他带着阮宁斜躺在榻上,将人揽在怀里,手掌一下一下轻抚她的背:“看到了什么?”他注视着阮宁,目光里盛满细碎温和。“谢,九玄。”阮宁嘴唇颤抖,声音仿佛在哭泣。她确实哭了,眼泪顺着眼角滑落鬓角,无声无息,身体轻轻颤抖起来。她很不安。被她深深掩藏,层层上锁的,不过是谢九玄。谢九玄手臂用力,将她揽得更紧。他低头吻去她眼角泪水,苦涩在唇边蔓延,他喉结颤动,声音令人安心:“不哭,睡一觉,醒来一切都好了。”阮宁好像被他这句话安抚,身体传来的痉挛颤抖消失,不安转动的眼珠也平静下来。谢九玄神色复杂,手一下一下轻轻拍着她的背,内心柔软无以言表。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淡淡的满足充斥心间,怀里这具躯体,像是老天给他的糖,抱着她,山川大地,清风雨雪都变得可爱起来。谢九玄三个字,他从不觉得这样动听。阮宁嘴里说出这三个字,他心里涌起一阵又一阵酸涩。呼吸相闻,彼此温暖,他将搭在阮宁腕上的手松开,眉头拧了起来。精疲力尽。这是累得睡着了。他抬头替她擦了擦脸上的汗水与灰尘,手指在鼻尖那颗小痣上顿了顿,随即轻轻将人放开,准备起身。只是刚一动,阮宁双手紧紧揽住他脖子,睫毛不安地颤抖起来。他静止不动,伸手轻拍她的背,声音温和:“睡吧。”花无痕悄咪咪踮脚进来就看见这一幕。他五指张开捂住眼睛,指缝里眼珠子滴溜溜乱转。谢九玄淡淡道:“过来。”花无痕被好奇心驱使,噌地一下靠近。看见阮宁乖乖躺在谢九玄怀里睡着,他瞪大眼睛。谢九玄蹙眉有些不虞,伸出手,宽大的袖袍将阮宁遮得严严实实。花无痕:“……”得嘞,你是大爷。“让厨房做些软糯易入口的吃食,一个时辰后让丫鬟过来替阮宁梳洗。”他声音放得很低,好像怕吵到阮宁。花无痕看他这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冷哼一声,换来谢九玄死亡注视。他讪讪压低声音:“行吧。”怎么觉得他对上谢九玄总是会吃亏呢。走出门,他拍着脑门想,自己干什么来了?怎么就成了听谢九玄吩咐的下人了??想明白的他瞬间炸毛,但想想阮宁这小丫头那副狼狈的模样,摸了摸鼻子老老实实去厨房。谁叫大爷他心善,没办法,就是这么好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