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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饰太平,还没有开始动手,但若是有了一个由头,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把最上头的瘤子去了,要动那些老臣,就能变得简单些。他下午对皇帝使得苦rou计,虽然拙劣,但还是管用的。做皇帝的,税银给底下的人贪去了好还是充上国库的好?谁都有决断。只是把握住机会,才能成事。而若要成大事,除了把握机会外,更要制造机会。眼下就有个好机会。林沫这么想着,倒也打发了些时间,过了半晌,水溶一直不回来,他料想着该是去歇息了,打听不到消息了。便有些索然无味。郑力小着声提醒他该喝药了,一边说着一边端上一碗来。他也不要人喂,自己接了过来,看了一眼帐篷外面:现在是什么时辰?回侯爷话,已经是酉时了。深冬时节,夜黑得快,林沫挨着那三分痒七分疼,盯着手里这碗汤药看,郑力道:侯爷怎么不喝?凉了可就不行了,奴才喂您?林沫偏头看了看,两个小宫女不知何时出去了,门口的士兵木头桩似的,不像会动弹。这药他觉得有些不对劲,可是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他想,以皇帝的性子,若是这个郑力不可靠,也不至于派他来服侍自己。可若是说他可靠,这碗汤药的味儿又确实有些古怪,他用汤勺挑了挑,能辨出药渣子里头确实有些方子上没有的东西。试想,若是有人收买了皇帝身边的红人,还收买得神不知鬼不觉,会被用来折腾自己一个小小的靖远侯么?必定有更大的用场。这帐篷里,又没有其他的人。他于是便直直地盯着郑力看了几眼,将汤药缓缓地倒在了地上。这郑力也没料到他这样,愣在了原处。把这儿收拾收拾,再煎一碗吧。林沫一边不动声色地说,一边打量着郑力的脸色。到底是皇上身边的红人,没一点不甘心不情愿,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声是,便亲自动手收拾倒出来的汤药渣滓,又弓着背出了帐篷,轻声嘱咐门口的卫兵。林沫几不可见地松了一口气。他如今瘫在床上,约等于一个废人,若真有什么事,还真的应付不了。水溶这家伙,怕是在好好地喝茶吃酒吧。第100章番外一则济南知府的二公子一直觉得自己将来一定会成为一个大将军,他有一个当将军的外公,还有一个虽然没舍得弃笔从戎但依旧没放下拳脚功夫的爹,最重要的是,他还有一个又厉害又懂医术、将来可以给他当军师和军医的表哥。可是他表哥对他的梦想却嗤之以鼻:做什么要到战场上去?我在善仁堂好好地坐着,给人家看看病,又不用东奔西跑,又有银子拿,还有人叫我活菩萨,把我夸到天上去,有什么不好?容明谦虽然瞧不上自家小子的志向,但对姨侄的不思进取还是更失望: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男儿志在四方,图的就是保家卫国天下太平,你有天赋,好好念书,早晚能考上进士。林沫却道:我考进士做什么?考上秀才,乡里就免我们家的赋税啦!这又是让容明谦想要吐血的地方,林家虽说是杏林世家,然而书香气却很浓重,子弟个个在学堂里出众,文章拿出来,不说拔尖,也少有敌手了,只是他们考学,多半考到秀才,免了家里的税,便安安心心地从了岐黄之道,有个功名在身,倒也没人敢说他们家不景气,只是到底屈了才。他这个连襟抱回来的小孩子,最初体弱多病,多少人都说活不长久,如今好容易挽回一条命来,连襟拿他当正经嫡长子培养,这孩子也聪明伶俐的,就是淘气也没淘出个点来,若是好好地栽培,定能金榜题名,成为国之栋梁。可是林清这人,明明就是个明事理的,却心甘情愿地打算让这个好苗子埋在药舍里。这孩子不上京,也有好处。这世上不是聪明、会写文章的人,就能救人济世的,这孩子我给养这么大,不容易,他好好地,比什么都强。林清对于林沫,算得上是溺爱。最后,还是林家大伯看不下去,把这孩子拉到了文宣公那儿,让这位未来的老泰山狠狠地打了一顿竹板子,才把那孩子上房揭瓦的脾性给去了一些。文宣公一心想要女儿过得安稳,见林沫虽然没有考学的意思,但是医术弓马学得都不差,将来安安分分地守着善仁堂,考个秀才举人的,女儿又能压他一筹,又不用离家太远,也乐得高兴。那些功名利禄的,孔家着实是不缺,也用不着一个女婿去争。只是后来谁都没能想到,林家会去了二十二个壮丁。谁都以为林家的天塌了。林家的主母们身披缟素,斥责哭哭啼啼的孩子们:哭什么哭!你们的父亲叔伯们,他们不需要你们替他们哭,只需要你们把他们的担子抬起来!林沫出了人群,给他们磕头:师娘、伯娘、婶娘,我去把先生、叔叔伯伯的骨灰迎回来。不许去!林白氏喝道,你父亲说了尸骨烧掉,就是为了不叫瘟病传染给人,你如今添什么乱。她是将门虎女,多年不见依旧英姿飒爽,只是此刻却道,我没了你先生了,不能没了你。林沫却是去意已决,这个被众人娇宠大的孩子,一夜之间像是长大了一样:师娘,我要去,然后同先生一道回来。二十天后,林沫血书,三求三问,名扬山西。容嘉跑过来安慰表哥。他其实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从小表哥就比他要厉害许多,无论是躲大人的责罚,还是掏鸟窝背诗经。可是林沫好像不伤心了。他问容嘉:你将来是要当大将军吗?对!那我要登阁拜相,还世间一个清明!第101章水溶晚宴的时候没喝多少酒。他直觉有什么不对劲。皇帝这个人,心思缜密,走一步之前能想到六七步,他既然敢带贤德妃出来服侍,自有他的道理,只怕算盘已经打得劈啪作响。他心里盘算着,又想起林沫身上的伤,这人脾气本来就不好,喜欢多想心事,如今一个人躺着,不知道在怎么编排他呢。人都是挺奇怪的,就如同水溶,先头恨林沫恨得牙痒痒,被他利用了就想着一定要利用回去,镇日里打算的就是能不能帮到水浮。可意识到自己对林沫好像有点意思后,便又像是觉得他的性子都可爱了起来,甚至想着,这一个虽然比起水浮来还要难,但到底已经这么亲近了。他既然能在水浮身边当了这么多年的至交好友,便是换一个人,再喜欢上那么十几年,好像也不算什么。他这么想着,就有些释然了。只是散席的时候,却见水浮走到了他身边:小皇叔有空吗?我想同你说几句话。想是为了户部查账的事儿。水溶有些不解,自己也不是个多忠君爱国的人,偏偏上心的两个,一个赛一个地忧国忧民,只恨不得把自己的命搭进去也要求个真相,叫人除了头痛也没别的办法。他同水浮一起往无人处走去,走了几步才听到水浮道:我今日听泰隐说要单独与我说话,吓了一跳,还以为他要说些什么,我虽然平日里老拿你们的事情开玩笑,但说到底,也不过就是开玩笑罢了。只是泰隐这人却与我不同,我能厚着脸皮装作不晓得你的心思,想要同他装糊涂却难得很。水溶脑子嗡得一声乱了,只是不知怎的,竟想到:他同我说这个做什么?莫不是林沫也对他有几分心思?一面又想,这两个人本来就是志向相同,一个路上的人,当年都是冷情冷性的,偏偏都对彼此上了心,一个急匆匆地去拜访,一个真心实意地相交。他们要是看对了眼,总比看上他这么个狡猾的墙头草确实要容易些。不过这两个人可是啊?只是水浮却笑道:我这么说固然是自私,只是就如同你不爱别人送你女人一样,我是真不爱男风。如今男风算不得稀奇,有不少人家里养着戏子,忠顺王府上的琪官那简直是出了名。只是玩玩罢了,不当真,倒也不算什么。只是水浮却不爱这个,倒不如说,他对女色也没有多大兴趣,心思本就不放在这些事上。倒是与林沫十分相似。水溶越发地觉得自己真是异想天开。不过他既然已经释然,也不在乎这些,他府上什么年轻漂亮的男孩子没有?不过是留个念想,让自己心里头舒坦些。水浮同林沫这两个人,比他要好的多,有他没有、不敢有的执念,将来是要名垂情史的,而他,大约就是史书上匆匆略过的无功无过的一两行字罢了。这种感情,说到最后,不过是个向往罢了。水溶道:无妨,我早知你不好这个,难道会强求?便是因你如此,才要同你说,你如今也娶了妻,也快要做父亲了,便是要不纳侧妃,也没人能说你什么。只是你既然都已经这样了,何不找个也好这个的,心里有你的?也能过得舒坦些。泰隐这孩子,不是我说他,同我一般二般的,你若是要继续这么样,小心误了事。水溶心想,到底不愧是做大事的人,心心念念的全都是这些事。水浮担心他与林沫因此交恶,那些子烂帐查不下去,还是自己会甩袖子不干甚至站到他们对面去么?却不想想,他水溶纵有这个胆量同两位皇上的心头rou作对,也舍不得叫他们俩难做的。买卖不成仁义在,这点道理他还是懂的。最要紧的是,不舍得。有什么要紧。他笑道,我这个人,难道不是一直就这样。我之前没有打扰你,以后自然也不会烦到他。再者说了,如今我名声已经是这个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