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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推,以前那个唯唯诺诺的宫娥竟站在她面前,腰背挺直而立,脸上挂着得体的嫣然浅笑,眸色澄澈清亮,身上多了骄傲凤华。竟让她生出诡异的卑微之感。画溪星眸璀璨,朝她浅笑了下,接过那盏茶,一饮而尽。她挽着景仲的臂,回到他的座位上。“李蛮蛮,你们刚才在说什么?”落座后,景仲意味深长地往柏之珩那边望了眼,慢悠悠地问她。“没说什么。”画溪闻言软语,软绵绵的,注意到景仲的目光,她又老实交代:“是阿瑜,说我们许久没见面,等宫宴后,找个时间再聚聚。”“哦。”景仲拖着长长的尾音,问:“是有你们,还是也有别的人?”不言而喻,这个别的人除了柏之珩还能有谁?画溪知道景仲一旦碰上跟柏之珩有关的事情就会阴阳怪气,早就见怪不怪了。她将头轻轻靠在景仲肩头,揉了揉太阳xue:“和谁有什么关系?总归我们成了亲,是夫妻。你才是我最重要的人,我总不会和别人聚聚就没了分寸,对吧?”说着,岔开话题:“我头有些晕,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她的回答让景仲很满意,他伸手去端茶水,旁边随侍的小宫娥忙去帮他添茶,他淡淡瞥了一眼,小宫娥触到电门似的放下茶盏。景仲给她倒了一杯茶,凑到她唇边:“不会喝,学别人喝酒做什么?”画溪就着他的手饮下那杯凉水,浮上来的火气堪堪压下些许,她极力朝景仲挤出一许笑意:“别人的酒或可不喝,公主的酒不得不喝。”她向景仲弯了下唇角:“若无她,便无今日的你我。”景仲支着下巴,打量着龙洢云。这样的宴会没意思透了,他无聊透顶,画溪的话终于让他眼中多了几分兴致。“她就是你的公主?”景仲皱了下眉头,半垂着眼,瞥着画溪。画溪眸光顿了顿,伸手去拿桌上摆着的一碟桃酥。手刚伸过去,长长的袖子拖得很不方便,就又缩回了手。过去的事情她早就不放心上了,对龙洢云的恩,在她被送上马车的那一刻就偿清了,因她而生的怨,在和景仲成亲的那天就烟消云散了。如今和故主重逢,她发觉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难堪。甚至有一种松了口气的轻松感。终于和过去的自己彻底划清界限。“是啊。她就是公主。”景仲将她细小的动作收入眼中,亲手拿起一块桃酥凑到她唇边,道:“虽然你爱说谎,但至少有一件事你没骗我。”画溪瘪瘪嘴,无语地瞥向景仲:“什么事?”景仲俯至她耳畔,启齿道:“你果真比她美。”记忆一下子就被拉回到当年初到柔丹的那个晚上。她诚惶诚恐地服侍她的君主,他的夫。而他高高在上,用不近人情的冷酷话语威吓着她。那时他是九天之上高悬的月,她是凡尘泥淖里打滚的雁。是他屈尊降贵,走下苍穹,将她从泥淖中拉起来,梳净她的羽翼,让她得以翱翔。她相信自己,终有一日能与他比肩。她笑着弯起唇角:“我不是最美的,只因我是你的妻,你才觉得我美。”她知道,这个男人眼中,他的东西是最好的,他的人是最美的。他的眼睛只随他的心走。喂她吃完一块桃酥,他又另取了一块轻轻蹭了下她的唇,道:“李蛮蛮,你的嘴巴抹了蜜?”画溪悄悄抿唇笑了下,轻轻咬了口桃酥,吃多了有些腻,她皱了皱眉,慢慢嚼着。众人的目光有意无意地往这边瞟来,瞧见这一幕几乎都目瞪口呆了。不是说景仲是杀戮成性的暴君吗?怎会亲自给他身边的女子喂食?那个女子究竟是什么身份?龙洢云已经吓得无法开口,一个已死之人,死而复生,还留在景仲身边。画溪……她究竟都经历了什么?她现在又是什么身份?龙洢云不敢再想了,只觉得脑子里懵懵的,乱成一团。景仲觉得索然无味,问画溪:“什么时候回去?”“你若走,有谁敢拦你?”画溪声音柔柔的。“你啊。”景仲道:“你目中无人,对我胡作非为。”画溪望向景仲,说:“走吧,我们现在就回去。”大邯皇帝的侍者跑来询问怎么回事。景仲道:“王后乏了,要回去休息。”他拉着他的王后,目中无人地往殿外走去。留下满室错愕的人。画溪一身素衣浅淡,裙尾轻轻飘起,擦过景仲玄色的衣角。远远望去,恍如一双璧人。满厅的人听到景仲的话错愕不已。那个女子竟然是他新立的王后!外头飘起了雪,大雪落满天地,一阵白雾茫茫。他们看到两人走到檐下,景仲撑开伞,覆在他的王后头顶上,为她遮挡开风雨。众人都吸了一口冷气,看着景仲朝身边娇小的女子伸出手,她将手递到他掌中,提起裙摆,随着他的步伐渐渐远去。那一刻,龙洢云天灵盖仿佛被巨雷击中了一般。她还在错愕之中,温青等一众柔丹汉子手捧酒壶来到她面前,嘿然笑道:“这位就是大邯公主?”龙洢云吓了一跳。柔丹人高大,三四个人围在她桌前,就像一堵高高的墙,身影黑压压地压了下来,将她笼罩在一片阴翳之中。她眼皮子都在乱颤。“你……们?”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有何贵干?”温青嘿然一笑:“我家王上听说公主海量,让俺们几个来陪公主喝几杯。”柔丹人嗜酒如命,跟他们喝酒,是不要命了吗?龙洢云向后退了一步,下意识向身旁的萧若庭求救。萧若庭是她的新婚夫婿,两人才成婚一年多。她仗着公主身份,平常在府上吆五喝六,对萧若庭也常冷眼相加。昨儿她刚绞死了他的一个“红颜知己”。此时萧若庭只当自己喝醉了,趴到桌子上,一动不动。“本宫、本宫不胜酒力,不若本宫另找几个人陪几位将军豪饮。”龙洢云道。温青脸色一变,将酒杯重重摔在她面前:“公主刚才不是还要沾我们王后的福气?怎么?我们王后的福气能沾,俺们兄弟的面子你就不给?”龙洢云快吓哭了,长这么大,还没人这么跟她说过话。她泪眼汪汪地看向高位上的老皇帝。皇帝刚在景仲那里得了好处,他又知道柔丹人在战场上是如何凶猛,此时也不愿得罪温青兄弟几人,只安抚龙洢云道:“几位将军难得有兴致,皇儿,不可无礼。”龙洢云绝望地接过酒杯。酒都是柔丹的烈酒,一口入喉,仿佛烈火在灼烧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