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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败【二更】

    滋身蛊乃是伏息族残卷秘术,丁滩的大巫能还原用法已属不易,便是基多手中的资料也极其有限。

    但周琮所求的解蛊咒术,正巧是流传保存最好的,在约定之日,基多亲自带自己的大巫潜入晋国境内,同周琮一起前往代晓山的溶洞,进行解蛊仪式。

    阿厘全程带着帷帽,两层青纱隔绝了那异族大巫仔细打量的视线和毫不掩饰的嗅闻。

    周琮看向基多,后者却不当回事:“一会解蛊,现在多了解饲女一些也没错处。”

    “目视难窥奥妙,个中细节,事后自会详尽告知。”周琮拿捏基多之处除了蒙罗的下落,还有滋身蛊的施术之法。

    基多粗中有细,不愿在此处惹他不快,瞪了眼面上绘制黑纹的大巫一眼,这才暂时按捺,闷头行进。

    阿厘只听周琮用听不懂的异族的语言跟那伏息人说了两句话,身上那道怪异的视线便消失了。

    本来恓恓煌煌的心旋即安定了下来,主动将自己的小手递到身侧周琮的掌心之中。

    穿林打叶里,袖下的阴影里,温热修长的指头包裹住她,安抚地轻轻摩挲着。

    临近申时,众人才到洞口。

    阿厘不由得回忆起当日,稀草身首分离时的钢刀割rou之声犹在耳畔,不禁白了面色。

    胡明十九,一前一后护卫着阿厘和周琮,带着基多的人入洞。

    那洞口实在狭小,阿厘只得将帷帽摘下,周琮平肩蜂腰,将她掩在胸前,基多有心张望,只见到一角女子细软的乌发。

    阿厘留心护着小腹,生怕磕碰一丁点,她都想了好些乳名了,无论是男是女,都有备选,想到此处便觉得甜蜜。

    她最大的愿望,便是他们的孩儿康健喜乐,外貌如何、愚钝与否都不打紧。

    一想到即将与周琮一同养育孩子,她就满心期待,不知不觉眼角眉梢都带了柔意。

    周琮当然有所觉察,七情交煎,兀自千思万绪,偏欲求一线生机。

    众人抵达洞内,骤然寒重。

    石床处,血迹早已消褪,待仪式即将开始,阿厘却不由地发憷,举足不前。

    周琮将外袍铺在石床上:“我陪着你呢。”

    阿厘点头:“那你不要放开我。”生怕他反驳似的飞快躺在了他的蟹壳青袍子上。

    基多带来的大巫杵着木杖,俯瞰着她,脸上的花纹甚是可怖,阿厘长睫微颤,逃避地将视线放到周琮握着自己的手上。

    十九发觉,上前一步,到二人脚旁,牢牢握着腰间的刀柄,平常生动的娃娃脸整肃了起来。

    不消片刻,周琮用伏息语沟通后,紧了紧她的手:“还记得咒语吗?”

    阿厘霎时紧张起来:“记得。”空闲的手不自觉地要往下去捂自己的小腹,却被周琮抢先一块攥到掌心里。

    阿厘倏地反应过来,不好在这群各怀鬼胎的异族人面前暴露出有孕之事。

    想到此处,置身凄神寒骨之地,却也惊出一身冷汗。

    周琮倾身以唇贴了贴她的手背:“阿厘,安心。”

    阿厘努力深吸一口气:“要开始了吗?”

    周琮松开她一只手,浅浅应了声:“无需紧张,想想以后去看森林湖海之事。”

    阿厘听他的话,果真慢慢平静了下来。

    那个陌生的大巫开始摇动与稀草所持无甚差别的铃铛,阿厘便随着铃铛的节奏或快或慢地背诵拗口的咒文。

    众人紧绷心弦,全神贯注,一时之间洞内充斥着诡异的金属相击与吟诵之声。

    周琮眉心蹙起,疼痛从胸腔处涌动,渐渐地呼吸急促起来,额际发出隐隐的细汗,兀自忍着没泄出半点呻吟。

    阿厘一切如常,没什么感觉,察觉周琮握着她的手在颤抖,便失了节奏,那大巫手中银铃狠戾一震,阿厘脑中嗡地一声,紧了紧相交的手心,再次兵荒马乱地跟上那轻重急缓背诵。

    不知过了多久,阿厘背了三遍解蛊咒,仍没有子蛊脱出,而身侧的周琮早已冷汗淋漓,面若金纸。

    阿厘看到他的模样,无论如何都再不肯尝试,扑到他身上捧着他的面颊抖着嗓子:“我们不试了,他们这不对,这不对……我们不试了好不好?”

    周琮往日昳丽粲然的桃花眼透着萎堕,嘴唇苍白,眉心蹙起一道褶皱,不答她,反而看向石床旁的基多。

    “为何无用?”用伏息话质问基多。

    基多在这夫妻相怜之时便听了大巫的解释,看这晋人凄惨的模样,便不再计较他毫不客气的语气了,加之解蛊之事也是他的承诺,解释道:“大巫说找不到饲女体内的子蛊。”

    “子蛊消失了?”

    基多颔首:“极有可能,你有反应,说明大巫的术法与饲女的咒语没有任何问题,而你的妻子没感觉,大抵是子蛊消失了。”

    周琮特意记过稀草的解咒吟唱,后来对照基多给予的文本,两厢应合,咒语可谓毫无漏处。

    基多渴望滋身蛊的施蛊之法,自然不会阻止子蛊顺利脱出,所以大巫的术法也不存在差错。

    周琮不愿在此事上轻率下结论,追问道:“子蛊死后,母蛊仍可独活?”

    那大巫看了看基多的眼色,获肯后直接答他:“子蛊全都死后,母蛊也会死,但有间隔。”

    “因为子蛊为母蛊供给精血,精血有余存,完全耗完需要一定时日,所以子蛊母蛊并非同时死亡。”

    阿厘温热的吐息浇在他的侧脸上,周琮同她十指相交,借力从石床上撑了起来:“子蛊在饲女体内为何会死?又为何会消失?”

    “若在体内,饲女身亡子蛊不取出休眠便会死,消失……这倒是不清楚。”

    周琮眉间褶皱更甚,看向基多:“贵国尚巫,余下当有典籍可查,王子一呼百应,还望费心。”

    基多看着晋人虚弱的模样,扯了扯唇角:“说好的报酬呢?”

    周琮分毫不惧:“解蛊未成,请大王子守诺。”

    “我带的勇士捏死现在的你们,毫不费力。”基多威胁。

    “此举无益,两败俱伤不若两得其所,王子慎行。”周琮依旧心平气和,不忘安抚身侧的妻子。

    “啧,果真麻烦,若你等不到我们查到,先行死了可如何是好。”

    “那滋身蛊便再次成为秘密。”周琮眉眼疏淡,将他的试探反化为威胁。

    基多沉沉与他对视几息,忽地笑了起来:“那你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