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9章 命运之轮

    中军大帐之中，张忠详细讲述了事情的全部过程。由于张忠离开京城时是朱厚照驾崩的第二天，所以在此之后的朱厚照下葬的事情以及朝廷决定新皇人选的事情他并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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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月十五那天，奴婢正好接到一个线报，便带着人出宫去办事，到了二更天回宫的时候，才得知了皇上在西苑太液池溺水的消息。奴婢当时参与了救援，打捞起皇上的时候，皇上已经没气了，奴婢当时就觉得皇上救不活了。后来，太医院来了太医抢救了一番，终于说是回天乏术。皇上就那么驾崩了。”

    “奴婢心里觉得很蹊跷，但是当天晚上的当值人员也全部关押盘问了。据说是北镇抚司和刑部一起审问的，船上一起溺亡的人很多，只有陪同的贴身内侍王安活着，王安的口供也没有什么问题。奴婢自己也暗中问了一些人，他们都说当天确实是皇上自己要去西苑划船的，导致了这场意外。奴婢在那种情况下也不敢多说话，也轮不到我多说话。但是奴婢的心里是很是疑惑的。”

    “……皇上驾崩的第二天，定国公和徐小公爷来宫中守灵，徐小公爷找到了我，和我在僻静处说了一些事情。徐小公爷说，皇上死的蹊跷，现在杨廷和借着太后旨意，调动了西大营兵马和锦衣卫兵马封锁了皇宫和京城，不同意把消息禀报给两位在外征战的国公。徐小公爷说，这里边必有猫腻。他想请我想办法混出城去，向两位国公爷禀报此事，请两位国公爷回京主持大局。徐小公爷说，他和定国公都怀疑，这里边有一个惊天的大阴谋。具体是什么阴谋，他不能说出来，必须等两位国公回京才能当面说。”

    “……奴婢听了这话，心中当然更加的觉得皇上的驾崩不同寻常。奴婢本想以东厂的身份混出城，结果城门戒备森严，每个出城之人都需要相关许可，除非有内阁许可方可出城。奴婢一筹莫展，突然想到皇后娘娘或许可以帮忙，于是便冒险去见皇后娘娘，请皇后娘娘助奴婢出宫。没想到皇后娘娘当即便答应了，给了手谕，让我冒充坤宁宫的人，去接她的娘家亲眷来参加皇上的葬礼，以便混出城来。就这样，奴婢才得以蒙混出京城，赶来向二位国公禀报。奴婢这一路小心谨慎，生恐为人所拦截，所以晓行夜宿，专挑小道行走，就怕耽误了大事。”

    张忠一番叙述之后，气喘吁吁了。从京城出发到今日，历经半个月时间。因为担心被拦截，张忠确实是晓行夜宿，东躲西藏。甚至没敢从大同这条近路走，而是从榆林卫一带入河套，然后从白城子毛乌素沙漠边缘的无人戈壁地带往北一路赶来。途中还遭遇了戈壁滩上的野狼的跟踪，差点被狼给吃了。

    他抵达了达拉特城，挑明了身份，这才换了一匹好马，在几名兵士的护送下过河，不久前正好遇到霍世鉴护送张永的骑兵队。双方见面之后，霍世鉴赶忙护送他来大军之中同张延龄等人汇合。

    听完了张忠的叙述，张仑整个人处在极度的惊愕之中。首先，他知道朱厚照的驾崩怕已经是事实了，而且是溺水而死的。其次，听张忠的意思，似乎皇上的驾崩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的味道。

    张仑哪里经历过这些，整个人已经出于不知所措的状态之中。

    “皇上……皇上他真的驾崩了？延龄……你信么？这怎么可能啊。”张仑呆呆道。

    张延龄心中的震惊不亚于张仑。但他的大脑没有处于当机状态，而是在急速的运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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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情感上，尽管朱厚照或许不是一个合格的皇上，他的诸多行为也让张延龄甚为失望和恼火。但是他毕竟是自己的外甥，而且对自己也极为尊重。自己要做的事，他也大力支持。现在就这么死了，张延龄如何能接受？

    情感上的无法接受是一个方面，另一方面则是朱厚照这突然的驾崩，顿时让张延龄意识到一个巨大的问题。那便是，自己身处的那个左右命运的漩涡的转动加速了。那个吞噬自己的命运的黑洞没有远去，而是加速袭来。

    这里是正德九年。在真实历史之中，正德十六年朱厚照才驾崩。张延龄知道这里的时空是加速的，有些事是错乱的，但绝对没想到正德会提前七年驾崩，这是完全没有预料到的局面。

    当初朱佑樘的死提前了一年，张延龄便知道这里的时空是加速的。但是时间没有顺延，而是加速递进。正德一死，则意味着那个宿命的结果即将到来。

    张延龄不久前还想过要去处理一些事情。便是那将来即位的嘉靖皇帝的事情。张延龄的想法很简单，直接解决了那个未来嘉靖皇帝，便可解决所有的问题。

    但是张延龄记得，嘉靖即位的时候只有十三岁，那是在正德十六年。现在的嘉靖只有六岁而已。去将一个六岁的孩子杀了，似乎有些没有太大的必要。很显然事情还没有到必须要杀掉一个六岁孩童才能解决的地步。

    因为在张延龄看来，目前自己掌握的实力，已经完全可以让自己摆脱了命运的涡流。即便嘉靖即位，也难以对自己形成威胁。

    况且张延龄已经要有一番作为，他也不再忌讳权臣这个词汇，不但不忌讳，他还要成为大明的权臣。在不久之后，等他回到京城，朱厚照便会同意他对朝廷进行机构改革。根据和朱厚照之间的协定，自己将总揽军政大权。成为名副其实的大明权臣。

    张延龄相信自己有足够的实力保护自己，包括皇帝在内，恐怕都对自己无可奈何。那个未来的威胁在自己掌握权力之后便将不复存在。所以，还有必要下作到要去杀掉一个六岁的孩童，去害怕那个结果么？

    以张延龄这么自信的人，显然不会这么做。他甚至觉得，自己可以微笑着看着局面怎么发展，那一定很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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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正德忽然死了？这岂不是天大的玩笑？这是命运之轮的转动，还是说仅仅是个意外？在所有的一切都没有达成之前，朱厚照的死不但宣布了自己合格朱厚照之间的协议的无效，更让局面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朱厚照的死是绝对可疑的，有人出手了。萦绕在张永到来之后的一种莫名的担心被证明不是自己神经过敏。从张忠的描述之中，张延龄甚至不用去考究细节，都知道必然是有大阴谋的。

    自己太随意了，没有做出更好的防范和应对。杨廷和出手了，朱厚照的死，必跟他有关。

    张延龄缓缓站起身来，面色凝重之极。他对张仑缓缓说道：“仑兄，张忠已经说的这么清楚了，还能是假的么？皇上是真的驾崩了。皇上啊，你怎么就去了啊。”

    张延龄大叫一声，走到大帐门口，向着京城方向缓缓跪倒磕头。张仑也醒悟过来，快步来到张延龄身旁跪地磕头，两人都泪流满面。

    大帐内外所有人都纷纷跪倒在地。不久后，消息传遍全军，在一片嚎啕声中，所有北征军将士都向着京城方向长跪不起，哭声震天。大苹果的大明风流